第二卷【回忆】
卷语:有些回忆,始终是要面对的!
第二部第一章 哭丧鬼
“二叔,放了我......”我艰难的吭哧道,嗓子眼里发出的却是二叔的声音。
“咯咯咯,”面前的我的身体诡异邪性的笑着:“二叔啊,你就安歇吧,家里的事我会帮你打理好的,再说......该享受的你也享受了,人就那么回事儿,也不枉此生了,哈哈!”
我像一滩烂肉被拖上了二楼,厚重的防盗门被打开后,一股股强劲的风刮了出来,凉意阵阵,那感觉...不像是进了一个房间,而是被拖到房顶上!
阵阵霉腥夹杂着烂木头味儿涌入鼻息,这里面...摆设着一个灵堂,两口漆黑的大棺材跃然眼前!
满屋子像是糊大字报一样贴满了各式各样的画儿,浓墨重笔,写意逼真,就仿佛小时候看过的小人书,以不同比例大小展现着,里面的内容杂乱缤纷,有神鬼,有人畜,有古代的,有现代的,还有荒村人家,枯坟老树,以及远山近景儿。宛如一个光怪陆离的大染缸,好多都是没画完的未成品,层层叠加,张张糊住,就像是间纸糊的房子!
棺材头前方的神龛上,赫然摆着二叔的牌位,江晓芸之位!还有一个灵牌,因为角度的问题,我看不清上面写着什么,两盏白烛幽幽的燃烧着,强风之下,它们竟丝毫不为所动......
被二叔控制的我的身体,推开了其中一口棺材,将我拽了进去,坚硬的棺材底部还泡着一滩黏糊糊的液体,不知道是什么,有股难闻的油腥味儿。
“二叔啊,一会儿麻药劲儿过了可能会有些疼,不要紧,睡吧,睡着了,就不疼了......”
看着自己的脸在对自己说话,我陷入了绝望的沼泽中,这一开始就是个圈套,我像猪一样一点点被料套进了棺材里,此时欲哭无泪,只能默默的接受命运的不公,当沉重的棺材板子盖上时,我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.......
“咣!咣!咣!”棺材外传来了阵阵敲诈声,整个棺材都在颤,占据我身体的二叔,似乎在外面钉棺材,要将这口棺材封死!他是怕我置换的身体渐渐能动后,再从这里逃出去,这家伙的心......真狠啊!
我默默的承受着,想来窒息马上就会到来,活活被憋死的感觉很痛苦,但...我没有任何选择。
这个时候,大腿、肚皮、后背上,还有脖子,几乎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肤开始剧烈的瘙痒起来,还夹杂着火烧火燎的疼,尖锐的刺痛如针扎一般,愈发的强烈!
我难受的吭哧着,身体也渐渐能动了起来,意识到.....这就是二叔所谓的...麻药劲儿过了,他那满嘴漆黑的牙...可能就是抽麻药抽的,平时用来镇痛!浑身溃烂的尸疮此时一齐爆发,将痛苦转嫁在了我的身上!
我虚弱的抬起胳膊,推了推那棺材板子,觉得自己很可笑,棺材已经被钉死了,怎么可能推的开?倒不如多保留点儿氧气,一会儿死的会舒服些,说来也怪,身体接触那黏糊糊油状物的部分,疼痛会稍微轻些,像是抹了清凉油一样,我开始本能的翻转着身子,让棺材底部的药膏尽量的涂抹全身......
感觉自己像一只蠕动的蛆,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,听见了防盗门的关闭声,我彻底绝望了,这棺材底的镇痛油,算是二叔对我最后一点儿的“人道主义”吧。
我心里很困惑,二叔...如果跟我们江家没有血缘的话,那牌位上的,根本就不是二叔啊,他不姓江啊,江晓芸并不是他的真名,还有......如果爷爷死了,把魂儿还给二叔,那二叔的本质,应该就是我的爷爷呀,他为啥还要杀我呢?断了自家的香火。
思考和难受的翻腾加剧了氧气的消耗,我感觉上不来气,脑袋要炸了,肺几乎翻出来,濒死的窒息终于来了,短暂的3-5分钟......对我来说成了可望不可即的鸿沟,我不怕死,但受不了这死前的煎熬!
渐渐的.....强烈的晕眩再度袭来,周身麻木,痛苦中的我......残留的一点意识在窃喜,窃喜自己就要死了,痛苦就要结束了。
好似融化了一般,随着身体的腐烂,我的世界...开始和二叔的世界融合,无数他的记忆涌入我的残念中。人们都说,死亡体验是一生的经历快速重新演绎,我丢失了自己的身体,意念中演绎的,都是他的经历。
好像是看一场电影,二叔是我,我是二叔......这种身临其境的感觉,比他向我口述那些离奇故事,更加生动,真切!
1993年7月,二叔在山西运城乡下收宝,那年月,法制建设还不是很完善,去陕西盗墓的人很多,有人因此发了大财!比较牛逼知名的,要属侯马的候百万,据说96年枪毙他的时候,他老婆放出“豪言壮语”,只要能放了我男人,再给你们盖个侯马市!
二叔这一趟收获颇丰,保守估计赚个5-10万没问题,一年只要做成一单,基本上好几年吃喝都不愁了。
正准备离开村子的时候,碰巧有个“主顾”家儿子结婚,邀请二叔参加,无外乎随点份子喝点酒,二叔乐呵呵的去了。
农村的婚礼就是那样,起起哄,扯扯淡,主要为了吃饭,新娘子挺丑的,二叔是给朋友面子,瞎凑热闹。然而吃席过程中,他看见了一个奇怪的年轻人,独自坐在院子角落,还穿着一身白,哭哭啼啼的,十分的伤感,跟周遭气氛很不搭......
二叔心琢磨,估摸是前男友吧?女朋友跟别人跑了,自己心里不好受,可来婚礼上哭也太没出息了,好男儿志在四方,何必单恋一枝花?
他没放心上,继续跟朋友喝酒,反正没啥事儿,好好睡一觉第二天再走不迟,然而到了夜里,二叔开始发病了,高烧40度,满嘴说胡话,身子还不停的抽。
主顾伙计把他送到了医院,打针输液都不管用,烧就是退不下来,感觉整个人都飘起来了!
令人不可思议的是,二叔竟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个年轻人,站在他面前哭哭啼啼,仿佛......抢走他女朋友的是二叔。
他烧的再迷糊,内心也是明白的,这事儿不简单,那个年轻人肯定不是啥善茬儿,自从当兵的时候被棺材精骗,掉进坟窟窿里后,二叔就特别容易沾染一些不干净的东西。
他问主顾,白天婚礼的时候,有没有看见一个穿着白衣服的人在院子里哭,主顾伙计说没有呀,来参加婚礼的都是村子里的熟人,每一个都认识,农村人虽然大方,但也不是什么人都放进来蹭饭的,更何况自己家院子,谁进来还不知道?
二叔又让主顾打听了几个人,大家都没看见他所说的那个小伙子,这让二叔更加的确定,肯定是犯着什么了。翻来覆去的想,自己也没碰什么禁忌啊,收的东西都是寻常的古董,算不上邪门儿的文物啊?
一连烧了三天,一直在挂吊瓶儿,二叔感觉魂儿都被掏空,绝望之际,他拖主顾去找一些懂“歪魔邪道”的人,寻常的法子法根本治不好,这不是一般的发烧。那“白衣小伙子”每时每刻闭上眼就在面前哭,把二叔都快逼疯了!
还别说,主顾干盗墓的这一行,认识的三教九流狐朋狗友真不少,还真给二叔找回一个“先生”来,此人姓胡,据说会什么祝由术,就是得病了不用吃药,念念咒语就能好的那种。
二叔一见这货就觉得不靠谱,满嘴胡说八道,撇天侃地,吹的神乎其神,而且此人绝非善类,相由心生.......母狗眼,歪下巴,骨瘦如柴,简直就像庙里的鬼,小眼珠子老鼠般的提溜溜的转,阴损尖邪,当下就没什么好印象!
他内心很绝望,估摸着......这次怕是过不了这个坎儿了。
胡先生告诉二叔,他这是惹上哭丧鬼了,所谓哭丧鬼,和喜丧鬼,是两种极为凶猛的恶鬼,一个在婚礼上哭,一个在葬礼上笑,这俩种鬼不惧阳光,白天也能出来作妖儿,遇见了它们可以说......必死无疑,根本没救!
二叔也没指望他能想出法子来,苦涩的笑了笑,倒是...这骗子说的两种鬼挺有意思,也算是相当于找到“病根”了吧。
主顾对二叔的病很上心,毕竟这是主要的销售渠道,央求胡先生无论如何也要救救二叔。
胡先生捏着八字胡,沉吟了许久说,要想救二叔的命也不是不可以,但有点儿缺德呀,需要有个替死鬼来替二叔挡灾,而且费用极高,开口就要三万块!
那个年月,万元户都是极为牛逼的存在,更别说三万块!但这钱二叔还是出的起的,他似乎是有意跟胡骗子铆着劲儿,笑道,要是明天早晨太阳出来前,能把病给治好,直接给他5万,但要是治不好,让胡骗子给自己磕三个头!
胡先生一听说5万块钱,眼珠子都快瞪出来!一个劲儿的咽吐沫,眼神中还露出了兴奋的凶光,他说...明天早晨,如果二叔不能像没事儿人一样,就把自己眼珠子给抠出来,扔在地上,让二叔当泡儿踩!
当天晚上,二叔的情况开始恶化了,甚至出了尿血的症状,医院治不好,医生劝他赶紧去省城大医院吧,这里医疗条件有限,他已经出现了严重的肾衰竭。
其实不止肾衰竭,二叔烧的开始咳血了,样子很像是肺结核,被关在了隔离病房......
这个时候,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,唯一的念想就是跟胡骗子的赌局,看看这孙子明天一大早,能不能让自己跟没事儿人一样。
想想也是愚蠢,此时此刻估摸那胡骗子早就跑了,二叔觉得......自己真是发烧给烧傻了。
然而到了夜里,在他难受吭哧,神志不清的时候,突然看见,漆黑的病房中,那白衣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真真切切的站在了病床前,抬起手,要往二叔的胸口伸!
这次不是冥想,而就是实实在在的存在!只是他不再哭了,二叔吓的心惊肉跳,这家伙...怎么进来的?想拨弄开他的胳膊,但身子软的跟棉花一样,丝毫也动不了!
白衣男子的手探伸进二叔的胸口,丝毫感觉也没有,这家伙...真就像一个鬼,他从二叔的胸口中掏出了一颗绿莹莹的,像是宝石一样的东西,脸上立刻露出兴奋的光!像是捡到什么宝贝一样,然后手舞足蹈的往病房外跑!
他一边跑一边叫唤:“俺有钱娶媳妇了,俺有钱娶媳妇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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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 嫁祸
二叔吓的猛一抽!登时从梦中惊醒......原来是一场怪梦!
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,浑身上下大汗淋漓,像是从水中捞出来的一般,这梦太真实了......根本分不清现实和虚幻,可能是自己脑子烧坏了吧。
然而...片刻之后,二叔发现...自己身子轻快了好多,那种脑袋灌铅的酸胀感烟消云散,仿佛是早晨刚起来一样,再也不难受了!只是觉得肚子好饿!
他迫不及待的打开了床头的罐头,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,糖分的摄入让他更有精神,整个人宛如重生!
真是太神奇了!二叔一看表,凌晨五点半,那个姓胡的没有食言,真把病给治好了,可......他是怎么做到的呢?
“梦”中的场景历历在目,那白衣男子从胸口儿掏出了一块绿莹莹的石头,像是宝石之类的东西,可......自己没收过类似的古董呀,难道...那块宝石就是病根儿?二叔脑中产生了无数的猜想。
天亮后,医生们都很惊讶,这个几乎要下病危通知书的病人竟然神奇的康复了,非但如此,一番检查后,各项生理指标都很正常,简直不可思议!
就连和胡先生一起来看二叔的主顾朋友都惊愕不已,直呼奇迹!
二叔说到做到,当下给胡先生兑现了5万块钱,而且...还要好好的请他搓一顿,打听里面的细节和玄机。
胡先生拿了钱,露出一脸小人得志的神情,呵呵笑着说吃饭就不用了,细节也不要再问,否则会给自己惹来官司!
人家既然这么讲,二叔也不好再说什么,只是好奇心就像是猫爪子一样挠着心缝儿,之前说.....要找个替死鬼顶命,难道...这胡先生害死人了?那白衣男子走的时候兴高采烈,说自己有钱娶媳妇了,会不会.....拿一个小女孩儿的命,顶了自己的灾?
在山西南部还有陕西一些地方,阴魂阴配的陋习盛行,九十年代更是那样,有些小女孩儿莫名其妙的就失踪了,二叔心里有些发毛,总怀疑.....自己是不是造了大孽?让那姓胡的拿别人的命换自己的命?
本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,然而...在二叔开车回主顾家,取剩下的行李时,再次看见了令他惊魂丧魄的一幕,桑塔纳差点儿没栽沟里!
但见一个痴傻癫狂的年轻人,手里头不知道拿着个什么东西,在村道里手舞足蹈,高呼他有钱了,可以娶媳妇了,要娶村长家的三丫头小娟......引的周围村民们一个个嘘声侧目,指指点点。
二叔吓坏了,虽然此人不是那白衣男子,但动作,说话都如出一辙,而且.....村里头这么多人都看见了,那岂不是...全村人都要死绝?
慌乱中,二叔连行李也不要了,直接放下了主顾朋友,调转车头逃离了这个可怕的村子,一连好几年都没敢再来!
直到1997年,他才又来到了这里,其实...收宝是次要,主要是想问问那个主顾,当年,姓胡的到底搞了什么鬼?两人当时嘴把的特别严,根本不向二叔透漏分毫。
几杯小酒儿下肚,当年的主顾终于肯向二叔透漏一些细节,听的他后背发毛。
要说正儿八经的祝由术,取自《黄帝内经》,实际上是早期的先民们愚昧无知,把病愈的希望寄托于鬼神的一种原始方法,是生产力落后的产物,跟跳大神没啥区别。
但不得不说,历史上有一些高人,通过符咒运用,阴阳调和,真的将人的病给治愈了,杂史野谈上描绘的神乎其神!而胡先生用的根本不是什么祝由术,完全就是嫁祸于人的巫术!
他先问主顾......村子里有傻子没,就是那种混吃等死,活着也没啥意义的人,说来也怪,乡下农村,不管大小,总有那么一两个傻子,不是小时候烧坏脑子,就是天生痴呆,这几乎成了常态。
主顾村子自然也不例外,老郑家有个儿子,小时候发烧烧坏了脑子,从此变得疯疯傻傻,到了三十多岁了还到处捡垃圾吃......胡先生认为,这个郑三儿是最合适的人选!
至于胡先生具体怎么捣鼓的,主顾也说不清,但那郑三被他嫁祸后,果然出了大事儿,遭殃的不止郑三儿一个人,还有他爹娘,以及周围的邻居。
当初二叔在村口所见,手舞足蹈之辈正是郑三,他像是被哭丧鬼附身了一样,手里拿着一个绿莹莹的石头满村子炫耀,说自己捡到了宝石,能换房子汽车,也能娶媳妇了,而问题...就出在那块儿石头上!
那并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绿宝石,也非二叔冥冥中所谓的病根儿,而是一块儿医院用于 X光透视拍照的放射源!具有极强的放射性,人沾染过多一定会发病!
一般像这种东西,医院都是一级戒备的保管,根本没有流出的可能!即使是年头太长了,机器报废,这种杀人石也是被妥善安置处理的,根本不可能让一个傻子拿到。
但问题是他就是拿到了,你能咋办?这郑三儿拿着“绿宝石”在村子里炫耀一番后,小心翼翼的垫在自己枕头底下,每时每刻都要看看,兴奋的觉都睡不着。
灾难在几天后爆发了,这可怜的傻子浑身出现黑斑,四肢都僵化了,躺在床上做抖抽状,家里人也浑身不舒服,仿佛受了诅咒。到医院一检查才知道.....是受了大剂量的辐射,得了放射病!
这种病是最恶心的!因为致癌,这一下子,整户人家天塌了!公安封锁了村子,开始彻底排查,终于把放射源给取走了。凡是挨着老郑家的村民们,一个个惶恐无状,纷纷去医院检查,看看自己是不是也受了辐射?
最可怜的莫过于郑三了,他受的辐射最多,情况最严重,四肢已经坏死,只能全部截肢变成人棍,每天躺在床上等死,实则内脏也受了极大的损害只是一时半会死不了,只能痛苦的穷耗着......
听完主顾的讲解,二叔惊的直咽吐沫,这...这太惨了!那姓胡的真狠!老郑家一家人岂不是此恨绵绵无绝期,永远生活在悲苦中?
虽然说是为了救自己,但采取的手段太下作,并不亚于害死一个小女孩。
主顾喝着酒说,自打那件事儿后,村子里老有人得癌症,不知道是不是跟放射源有关,总之闹的动静挺大,还上了电视......
二叔抽着烟,心有余悸的寻思...整件事儿说不出来的邪门儿,那放射源牢牢的嵌在医院设备里,怎么可能入了郑三的手呢?
偷是不太现实的,就算设备给你,刀砍斧劈也取不出来,只有一种情况...那就是鬼拿走的,虽然听起来很扯...但也只能是这种解释了。
然而就算是哭丧鬼偷的放射源,可为啥当日...要从二叔的胸口里往外掏呢?二叔又不是X光机!真令人琢磨不透!
但不管怎么说,二叔的命是保住了,胡先生为了那5万块钱,害了别人一家,人命......有时候就是这么不值钱!
打这件事后,二叔明白了一个道理,让你替死的不一定是鬼,也有可能是人,嫁祸无处不在,自己当日看见了哭丧鬼,会不会也是一种嫁祸呢?
那个主顾伙计,有没有可能是跟胡先生串通一气的,来了个套里套?这都不好说,总之人生在世“利”字当头,处处隐藏着杀机!
不过说到人心险恶,最让二叔心惊后怕的不是这次,而是98年的那个冬天,在东北,他和几个伙计一起打牌的遭遇。
当时,伙计家老娘死了,正在办丧事,二叔帮忙,累了一天,因为给老人洗澡和换寿衣的女性亲戚还没到,棺材装着死人就在炕上糗着,也没盖盖子。
老人家80多去世的,算是喜丧,二叔跟几个伙计吃完饭喝了点酒,就在停放死人的屋子里打起了牌,这里面除了二叔外,帮忙的几个都是盗墓贼。大家都是天天跟死人打交道的,自然也不忌讳这些。
坐在炕上,各自的位置是,二叔背靠着棺材,另外三个,老人儿子正对,两个伙计侧坐左右,大家玩的都很开心,嘻嘻哈哈一直到深夜。
主要是他们前两天刚完成了个大活,盗了一个契丹古墓,“宝贝”卖给二叔都赚了钱,手烧的不行赌点小钱玩。
到了夜里十二点,赢了几千块钱的老人儿子突然说肚子不舒服,出去上个厕所。剩下三个在屋里抽烟等,他们一个个聊着自己赚了多少,赔了多少。
没过两分钟,左右两个伙计也都说想撒尿,下炕出去了,屋子里就剩下了二叔一个人笑着洗牌。
二叔琢磨着,这三逼货套路自己,赢了将近7000块钱,不过这都是小钱儿,这次几个伙计下墓捞的油水可大呀,特别是那死人脸上的黄金面具,上面还篆刻着契丹文,考古价值不言而喻,这倒腾一下,收入绝对是天文数字。
二叔等了许久也没见他们回来,正在纳闷儿......突然感觉后脖颈子...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,猛的扭回头,差点儿没把心给吐出来!
但见那中风死的老太太,倚着棺材想往外爬,手指探够,碰触到了二叔......
二叔“嗷”一嗓子蹦飞跳下了炕,猛的拽门想往外跑,然而...令他惊魂丧魄是,那屋门被人从外面给“哗啦”(过去的门栓)上了,怎么也拽不开!
他脑子登时就炸了!这他妈的...肯定是最后一个出去“上厕所”的人给带上的,他们早就看见了老太太动了,一个个闷坏不吭声,全都跑儿了!
逃不掉,只能冷静的面对,二叔高度紧张的看着那快要爬出棺材的老太太,手下意识的抄起一个板凳,毕竟是当过兵,心理素质没那么差!
老太太枯黄的指甲跟活着的时候没啥区别,并未发现所谓“尸变”的迹象,她努力艰难的要坐起,然而...在刚刚坐起身的时候,突然没了力气,再次“哐当”一声掉进棺材里......
二叔明白了,这老人之前是假死,并非真正的死亡,更不存在尸变的一说,这会儿缓过劲儿来了,现在也不知道彻底死了没?
事情很简单,但可气的是那三个逼货,他们安的什么心?最后一个走的时候,还他妈把门给哗啦上了,这让二叔彻底明白,跟这些亡命的盗墓贼打交道,根本不能当朋友!他们狼子野心都想着自己能死呢,在他们眼里...自己其实和老坟里的死人没啥区别,在意的只是油水!
......
濒死的体验中,灵魂游荡在二叔的记忆间,却突然...被一阵激烈的抓挠声惊醒了!猛的睁开眼,我呆滞痴傻了十几秒后才恢复了意识,似乎...感觉到不憋气了,窒息感全无!而且...可以模糊的看清棺材板子的黑漆纹理.......
那抓挠声激烈不断,我醒过神后才猛然意识到,对呀,这二楼屋子里,还有一口棺材!那里面装着谁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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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 故人
声音正是从另一口棺材里传出来的,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挣扎,而且愈发的激烈!
我脑补出了电影里僵尸的样子,心说...这棺材里装着的,会不会是一具僵尸?为啥要和二叔的肉身存放在一起?之前没看清那另一个灵牌上的名字.....不知道啥身份?
他的母亲?不可能!二叔的灵牌在前,另一个在后......身份不可能比二叔的尊贵。那...会是他的老婆?也不大可能。二叔在内蒙沾染了墓虎血煞,不能和女人发生关系,那会是啥?难道...是尸妻?一具僵尸老婆?纯粹发泄欲望用的?
我没解读完二叔的记忆,参不透里面儿的玄机,还有之前.....铺天盖地的那些画儿,一张张诡异缤纷,让人捉摸不透,最让我想不明白的是,我怎么...又醒了?
呼吸着棺材里的空气,我并不觉得憋,难道...我已经死了?现在处于灵魂状态?下意识的掐了下自己的脖子,果真没心跳了,动脉只是一坨死肉。
一阵阵心酸难过,想哭却流不出泪来,我真的死了,可...既然已经死了,为啥还能操控着二叔的身体,真切的碰触到棺材板子。
隔壁棺材的抓挠声渐渐停歇了,我在想.....里面会不会是那只死狐狸,肚子里还有小崽子,被二叔扔进了棺材里,现在苏醒了开始拼命的挠板子。
可是......它已经被那幅画抽干血了呀,死的透透的,母之不存,子亦枉然,肯定一起死了。
咳!倒是那个假扮丫鬟的雯儿,令我有些恻隐唏嘘,这狐狸...真能抓人的心,知道我朝思暮想的是那个未得谋面的小丫鬟。
事到如今,很多事儿我也看透了,所谓的妙玉和丫鬟,都是引来的别人的梦,二叔好厉害,可以把别人的梦代入到画卷中,布景设局,勾勒出另一个人生。
所谓的妙玉,就是李娉娉本人,只是在梦中她把自己当成了妙玉,而那丫鬟,还不知道是哪个女子的魂?二叔用这种控梦术,操控着别人的潜意识。
另外.....在他烧那幅《金陵十二钗》的时候,“噼里啪啦”的声响真的像楼宇焚烧的动静,还隐约有一群女孩子在呼救,如果那幅画真的寄存了许多女孩的梦的话,那她们岂不是全都要吓醒?
即使被狐血侵染,又何必烧了她们,继续放在画中不好吗?还是利用价值已经结束,各自遣散了......现在那块火洗布里,展现的是那被剥皮女子的模样,谈不上多好看,一般人儿,二叔利用她又要干啥?
会不会那另一口棺材里放着的......就是那名女子?不不不,太扯了!她的皮是赤血狐给剥的,跟棺材里的人又有啥关系?再说.....二叔神龛牌位上,早就立了那另一口棺材主人的牌位,只是我没看清而已。
正在我瞎琢磨的时候,突然...我所在的棺材里传来了女孩子的啼哭声,悲悲戚戚,哀伤至极。
这声音我听出来了!正是...正是那丫鬟的!她...她不是已经?
四下观瞧,狭小的棺材里除了我以外,并没有其他“人”,而这动静儿,又不像是隔着棺材板子传进来的。
难道...雯儿没死?还活着?我脑子一时间有些乱,雯儿...是那只母狐狸假扮的,满嘴胡说八道,还什么那幅画是沈三白画的,结果是块儿火洗布......
“呜呜呜......”抽泣声依旧。
我感觉身子微微的飘了起来,像是一团虚影脱离了二叔的身体,依旧还是自己的模样,然后“穿透”了棺材,直直的朝那个防盗门飘去!
这种感觉...像是以前,我被一群丫鬟抬着,迷迷糊糊往天上飞......所不同的是,之前我什么也看不见,而这一次,我清晰的看到了...自己像是一缕烟,款款的飘出了棺材和二楼密室,来到了外界。
那嘤嘤的哭声就在耳畔,像是引魂铃一样牵引着我,直直的朝南方飞......
夜幕下的北京再次呈现在我眼前,楼灯璀璨,车水马龙,所不同的是,这次...像是坐着热气球在游览,我也意识到了,自己被关在棺材里已经一天了,现在是黑夜。
死亡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令人难以接受,我知道自己现在只是一抹魂,也深刻的体会到了“死亦何苦”这句话的含义,其实......灵魂状态跟活着也没啥区别,只是更加洒脱,自在了。
然而这嘤嘤的啼哭声令我悱恻,它到底是要牵引我去哪儿呢?
越过了一座座高楼立交桥,我被牵引着到了一处住宅区,这地方...我有些印象......不是丰台吗
飘进一扇窗子里,我清晰的看见一个女孩儿,穿着一身粉色的睡衣,抱着维尼熊,背对着我沉沉的睡着,哭声愈发的真切,接着...“轰”的一下!我像是被油烟机抽走的烟,瞬间吸纳进她的身体里,登时失去了意识。
......
“呜呜,呜呜,你醒醒,你醒醒啊,”混沌中,我感觉被一个人抱着,周遭冷风瑟瑟,冻的我直哆嗦,微微睁开了眼。
但见一个脏兮兮的女孩搂抱着我,不停的哭唤着......她衣衫不整头发凌乱,如同乞丐一般,跟我正窝在破庙的角落里,守着一个小火堆。
外面冷风瑟瑟,雪花飘进了残破的窗,满目的凄凉破败。
“你?”我惊颤的看着她。
“公子,是我,”女孩儿满目泪花,原本凄迷哀伤的脸上露出了兴奋,小手轻抚着我的脸。
“奴家...正是前些时日,侍奉您的丫鬟,您忘了吗?”女孩儿抽着鼻息,一脸深情脉脉的看着我说。
“你是雯儿?”我吃惊道。
女孩儿眉头微蹙,有些失落的摇摇头:“却不是,姑娘又让别的丫鬟伺候您了?”
“不不不!没有,”我激动的一下子坐起,猛的把她搂进怀里,搂的好紧好紧。
一时间,无数的思绪翻涌,我明白了!眼前这个...才是真正跟我初试云雨的丫鬟。
女孩儿身子微微的颤,双手也缓缓搭上了我的肩,有些不太确定的自卑。
我亲了她腮一下,捧着她的小脸仔细看,尽管被黑灰抹脏,却依旧掩盖不住甜美的容颜,虽说不及妙玉那般绝美脱尘,但也是一个小美人胚子,甚是可爱。
“丫头!你叫什么名字?”我激动的问。
“奴...奴家,叫海棠,”女孩咬着嘴唇,羞涩道。
“海棠?”我倒抽一口凉气,这名字好美,一如姑娘的笑靥,真似一朵盛开的海棠花。
“公子,你如何落得这般田地?你叔叔呢?”女孩儿惊诧不解的问。
“叔叔?”我一听这个词儿,牙还疼了一下,真不知眼前这丫头是真不明白...还是装糊涂,又或者说......是二叔派来戏弄我的托儿。
“他死了,”我微微苦笑,面对心爱的女人,我实在不想露出太多的负面情绪,虽然我知道...她有可能也是在做戏。
“死了?怎么可能?”小丫头有些不可思议的挠挠头。
“你还没说你呢?咋成了这个样儿,脸上抹的全是黑?”我笑问道。
女孩委屈的撅起嘴,嘟囔说:“公子又何必明知故问,你叔叔烧了我们的府宅,让我等无处可归,只得继续做孤魂野鬼......”
“啥...孤魂野鬼?”我吃惊的瞪大眼,这句话信息量太大了!看来情况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!
她既然知道二叔烧画的事,想必也清楚那狐狸精假扮她和我啪啪的情节,我和那畜生在屋子里云雨,而《金陵十二钗》就挂在墙上......可为什么,当我提雯儿名字的时候,她却是一脸茫然呢?
“公子...你害怕了吗?”海棠有些担心的看着我。
我摇头苦笑,长叹了一口气:“害怕什么,我现在不也是鬼?”
海棠抽抽鼻息,略显哀伤的低下头,不解道:“你怎么会死呢?按理说......你不该死的。”
“先别说我了,丫头,我对你很感兴趣,你又是咋回事呢?”我笑着追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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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棠咬了咬嘴唇儿,低唔说:“公子,那大观园中的夫人、小姐、丫鬟、还有差役小厮,都不是活人,我们都是鬼,而且...死了很久很久了。”
“这我知道,”我示意她继续讲,海棠顿了顿,向我描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过往遭遇。
真正能投胎为人,其实是一件很幸运的事,很多人既不愿来世做畜生,又不想下地狱受苦,就不去黄泉路,在荒山野岭飘啊飘,宁愿守着前世的记忆做野鬼,等过了发路引的时机,想投胎都难了。
海棠前世是一个青楼里的丫鬟,不堪忍受老鸨虐待,上吊自杀了,属于枉死鬼,枉死鬼不珍惜父母给的毛发体肤,是要下地狱受苦的,她害怕,所以就躲在一个小庙里当起了孤魂,偶尔吃吃老鼠吸食点精血。
后来,得遇一个高人,收集了好多漂泊流浪的孤魂野鬼,给它们安置了一个家,所谓的家,就是那幅《金陵十二钗》画卷,它们依据生前的身份,被主人安排了不同的角色,海棠活着的时候是个丫鬟,死后入画,依旧是做丫鬟......
不用说,那个高人就是二叔了,被这群可怜的孤魂视为上帝的存在,安排海棠和自己私会,自然也是二叔的意思,一切果然是他在导演!
我听着听着,感觉有些不可思议,不对呀......我的灵魂飘啊飘,从北三环飞到了丰台,钻进了窗子里,落在一个女孩身上,按理说...应该进了这女孩的梦境,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在梦中。
一个活着的正常人,怎么可能会做那种梦?自己死了好几百年了?这也太夸张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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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 恐怖的叔叔
这躺在床上,抱着小熊睡觉的女孩,应该就是海棠的真身,跟李娉娉一样,我不知道...她们在梦中经历的一切,醒后是否还有记忆?
不过从“妙玉”的表现来看,应该是没有的,因为李娉娉和我相亲,并没表现出惊讶和反感,要知道...在梦中我可是狠狠盘过她的,解锁了她很多怀疑人生的禁忌,“妙玉”如果还有残念,肯定印象极为深刻!
尤其是...二叔是借着我的身子想打李娉娉主意的,要是搞的太反感,人家姑娘会喜欢他吗?这一切都太过神秘,需要我剥茧抽丝逐步去分析。
“内个,你家小姐,呃呃...我和她之间......”我有些尴尬的嘀咕。
“她也是鬼!”海棠着眨水汪汪的大眼睛说。
“我知道,我的意思是......”
话还没说完,海棠抢过话道:“公子,你很想我家姑娘是吗?咳.....怕是你们再难见面了,大观园毁了,所有的孤魂都散了,再见...只能是来生了。”
“不不不,你误会我的意思了,我是说,那日我走了以后,她是不是对我非常反感,甚至憎恨?”我好奇的问。
海棠噗嗤一声笑了:“却是没有,公子呀,你不懂姑娘家的心性,她吃斋念佛,修的是福报,而你提前让她尝得滋味,欢喜还来不及呢,只是女儿家总要矜持自重,不然...倒让你轻薄小看了。
“哦......”我皱眉点点头。
“自打你走后,姑娘茶饭不思,时而发呆,时而叹气,每每凝视白云苍狗,我知道...她是苦盼你再来,”海棠笑道。
虽然她这么说,我心里还是有些不太确定,可能是自卑的原因吧,我不太相信女孩子被我那个后还能欢喜...甚至爱上我。毕竟我没交往过女朋友。
“那为啥...事后那么长的时间,你们不说带我过去?还有......她说和我有俗缘,是不是我叔叔告诉她的?你们在画中,应该也能看见我吧?”我好奇的问。
海棠轻叹了一口气:“并非我们不想带你进来,而是你的出入,一切都是你叔父安排的,我们在画里也见不到你,只能看着苍穹蓝天,只有在你叔父允许的情况下,天上才呈现你屋内的情形。”
她说着,我倒抽一口凉气,如此看来.....海棠应该不知道我和“雯儿”的事情,这狐狸精真是狡猾呀,竟然能窥透人的心,按照我的记忆演绎一段“孽缘”。
“至于...你和姑娘的俗缘,并非你叔叔告诉的,而是却有其事,姑娘前世被海贼所害,尸体弃于岸上,是你将其掩埋,不至于暴尸海滩,有大恩于她,一切也是巧了,万万没想到,上人的侄儿,竟然就是几世前姑娘的恩人......她拿身子侍奉你,自然也是情理之中,”海棠解释道。
我唏嘘皱眉,感觉一切太不可思议了,看来.....二叔不仅拥有收魂入画的本领,还能编纂别人的魂念,一切都玩弄于股掌之中,这太可怕了!海棠还是痴魂者,很多事,我不便和她言明。
只是......二叔他,不过是一个收宝的商人,从哪儿学的这么诡异的本领呢?
“公子...”海棠水汪汪的大眼睛突然流出了眼泪,哽咽道:“姑娘前世,还有人收尸,奴家就可怜了,被扔到了荒野,让野狗啃了个干净。”
我心疼的抱住海棠,亲了下她的脸蛋问:“那...我怎么又躺在这破庙里了,这是哪儿?”
海棠说:“这破庙,是奴家寄魂的场所,现世中并不存在的,咳...野鬼也是魂呀,总要有个狗窝,入画前我就在这里住,这么多年了,依旧没变。”
她顿了顿继续说:“我在这里思念公子,心里难过,不禁潸然落泪,却不成想...公子竟然真的来了,然而怎样也唤不醒你。”
“每一个野鬼,都有这种小庙住吗?这小庙究竟是什么?”我好奇的追问。
话音刚落,庙门外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,抬眼看去,但见几个乞丐站在门口窃窃私语,浑身脏兮兮的,杵着棍子张望。
他们看见庙里有人,逡巡不敢靠近,转身又走了。
“自然不是的,运气好的才有,咳.....弃尸岭中很多这种破旧的小庙,先到有,后到无,可能也是老天可怜我吧,给了我这么一个落脚的地,”海棠难过的说。
呼呼的冷风往窗里灌,冻的我浑身哆嗦,海棠紧紧的搂住我,用自己的体温给我取暖,火苗子实在太小,微弱的热量不足以御寒。
和心爱的女人相拥,我渐渐有了感觉,胳膊绕过海棠的脖颈,手探进她的衣襟中摸索......海棠会意的缱绻迎合,将小脸紧贴我的胸口,轻微的喘息。
“公子,你不嫌奴家丑?”
“怎么会呢,你美极了!”
“公子...就会...取笑...奴家,奴家现在身上好脏,你不嫌弃......?”
我没再说什么,只是用行动来表达自己的情感,在这阴暗破败的小庙内,搂着海棠缠绵了起来......身体渐渐发热不觉得冷了。
彻底释放后,我感觉看东西都清楚了,抱着心爱的女人靠墙休息,无比的惬意和满足。然而...这个时候,我突然发觉...这小庙似乎有些不对劲儿!
那门,那窗.....还有大梁,恍惚间似乎扭曲了一下,再仔细看时,却又是原来的模样!
令人唏嘘的是,它隐约扭曲的轮廓,怎么那么像一颗巨大的头骨!就仿佛...这小庙是颅腔里泥石堆砌糊成的!
我缓缓挪开了海棠的手臂,她还痴醉在甜蜜的后劲儿中,身子微微的抖。
见我要起身,她柔声轻问:“公子你要做什么?”
“哦,我去撒个尿,”我应道。
“溺在墙角便可,莫要出去,让鬼差见到就不好了,”海棠提醒道。
我倒抽一口凉气,尿在墙角儿......这也太没节操了吧?难道...海棠平时大小便,就在墙角解决的?
“你平时...也是在墙角?”我不可思议道。
海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:“奴家是鬼,哪有出恭一说?可能公子是新亡吧,所以才有尿。”
我觉得莫名其妙,走到那破窗前往外看,这一看不要紧,登时惊的倒退了一步!
但见圆窗外,一片片灰蒙蒙的荒山野岭苍雪覆盖,高低隆起间,漫山遍野竟全是人类的骨头!令人发毛的是,这些人骨,就像是恐龙的骨骸,足有房屋那般大!
一瞬间我全明白了,我和海棠所在的这个小庙,根本不是真正的庙宇,就是一颗散落的死人头!也就是所谓的寄魂之所!
然而,最令我胆寒的是,并不是骨头变大了,而是我们...变小了,我看见一座.....像山一样高大的野狗,到处翻腾寻觅着,在骸骨间找着什么,那绿幽幽的眼珠子,简直就是两片天井!
“公子......”身后的海棠呼唤我。
我扭回头,庙内的场景依旧,海棠还是那么缱绻无力的窝在墙角,只是脸上多了一丝忧伤。
“公子,你会抛弃我吗?”海棠不确定的低下头,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。
“怎么会呢?”
话音刚落,突然,尖锐刺耳的抓挠声传来,正是二叔家里......那另一口棺材中的抓挠声,像一根根钢针刺入我的大脑皮层。
“啊~~~!”剧痛之下,我无力的跪倒,海棠一下子扑过来想抱住我,然而.....电光火石间,我被一股强大的吸力抽出了窗外,直直的飞向浓云天际中!
那骷髅模样的小庙瞬间变得跟蚂蚁一样小,我直直的向上飞,强劲的加速度抽干了我的大脑,眼前无数的黑点淹没了一切......
待到它们弥散我才看清...厚重的棺材板子沉沉的压在我面前!
我又回来了......回到了这恶心油腻的棺材中,内心无尽的哀伤和绝望,嗓子眼苦涩的咽了下,二叔的肉身随之触动,这恶心腐烂的皮囊依旧在束缚着我。
我痛苦极了,拼命的锤打着棺材板,但棺木已经钉死,根本无力推开它!
“呀啊~~!”我绝望的哭嚎着,却流不出一滴眼泪,因为现在的我是死人,死人是不会流泪的。
隔壁棺材也消停了,似乎...它就是为了把我拽回来才挠的。
渐渐的,我放弃了挣扎,没用的...别说出不去,出去了又能怎样?我现在拖着的是二叔的身体,浑身溃烂,只是一个活死人!以前的江小雨死了,现在的假江小雨,正在风流快活......
其实...我已经不在乎生死了,只要能和海棠在一起就好,哪怕一辈子都困在那个小庙里。
“小雨...小雨......”冥冥中,我突然听见有人在叫我,那声音...正是二叔的!
“二叔......?”我抖颤的回应了一声,然而,我发出的声音,竟然也是二叔的声音。
这一点提醒了我!我已经和二叔对换身体了,二叔不可能再发出原来的声音,叫我的,不可能是他,可是......明明是“他”在叫我呀?难道...和我对换身体的不是二叔?二叔也被害了?那另一个口棺材里装的,竟是二叔?
天呐!我脑子嗡嗡作响,识海中浮现出了无数种可能!
“小雨...你别怕,二叔就在你身体里,”那个声音又说话了。
“二叔...你不是......已经?”我嘴唇哆嗦着回应,感觉像是自己跟自己说话。
“咳!小孩儿没娘说来话长呀,小雨,我对不起你,没能管住那个畜生,让他害了你,”二叔的声音惆怅道。
“二叔...到底怎么回事?那个畜生是谁?你是不是也被害了?”我紧张的问。
“二叔”说:“谈不上被害,二叔早就死了,现在跟你说话的,是二叔的天魂。”
“天魂?”我吃惊的咂舌。
“不错!人有三魂七魄,天魂又叫天良,主导人的善念,跟你对换的,是二叔的地魂,其实...那地魂原本属于你爷爷,”二叔解释道。
我脑子很乱,听不懂他的话!不过...他说他是天魂,又主导善念,想来不会害我。
“二叔,我不懂......”我迷茫道。
二叔说:“不懂没关系,慢慢你就懂了,小雨啊,快速消化这皮囊中的记忆吧,只有知己知彼才能战胜那个魔鬼。”
“知己知彼?战胜那个魔鬼?”我迷茫的眨眨眼。
“恩!虽然你被换了身体,但也相应的得到了这皮囊的修为和造化,只是需要时间去消化,你重温二叔的人生,等彻底梗醒后,就有资本和他斗了!”
“二叔,我不明白,如果夺我身体的地魂是爷爷的话,那不应该害我呀,爷爷很疼我的,他为啥要害我呢?”我不解的问。
二叔说:“你现在还处于懵懂阶段,基础太差,一句两句说不清,还是自己去参透吧。”
“二叔,我还能回到原来的身体上吗?还有...那另一口棺材里,装的是谁?”我好奇的问。
二叔微微叹了口气:“能不能回到原来的身上要看你自己!至于.....那另一口棺材中装的啥,你还是慢慢去回忆吧,冷不丁的告诉你,会吓着你的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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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章 魔鬼的秘密
会吓着我的......?
二叔的话让我有些发毛...努力的思索,却无法在清醒的状态下代入到他的世界里。
“咳!”颅腔内传来一声二叔的叹息,我骤然困意上涌,陷入了昏迷的状态中。
......
暧昧的灯光下,二叔正搂着一个性感的女人,靠着酒店房间的衣柜拥吻,那女子穿着暴露,浓妆艳抹,一看就是名风尘女子。
二叔吻得激烈,女子忐忑尴尬的往外推他,嘴唇侧挪出来后轻吟:“先生...不要这样,我们不和客人接吻的。”
二叔不理会她,继续强吻...手从衣服口袋里掏出厚厚一沓钱来,差不多两万块。
女子一看这么多钱,嘴巴被二叔吻着,眼珠子却亮了,露出兴奋的光。
“好好配合我,别那么矫情,”二叔冷哼道,满脸的猥琐下流。
“嗯......”女子被二叔疯狂的架势弄的有点害怕,蹙眉点了点头,然而还是能看得出,她对那沓意外之财的欣喜和激动,这远远超出了她出台的价格!
“说!你爱我!”二叔邪笑道。
“我...我爱你,”女子朱唇轻启,脸上的肌肉略过一丝不自然,能感觉出...她入行并不久,还做不到彻底的圆滑。
“乖......”二叔笑着,抱住她的头又吻了起来,这一回,女人放松多了,机械的配合着他。
我代入到二叔的世界中,并非一个旁观者那么简单,手的碰触,鼻息的香水味,还有舌头...那阵阵滑腻的翻滚,口腔里的湿热全部都像是我在“亲力亲为”,只是身体不由控制罢了。
这种感觉羞臊极了!我从来没找过小姐,二叔是操控着我在嫖!
亲吻了一番后,女人面颊红润,表情暧昧,明显是动情了,二叔一把公主抱起了她,走到宽敞的双人床前。
放下了女子,二叔开始脱她的衣服,自己却不脱,让女人有些不解。
“先生...你不会有什么病吧?”女人有些担心的问,此时的她已经被脱的差不多了。
“别胡说,我先好好亲亲你,”二叔敷衍道。
说罢,他捧起了女人的脚,开始一点点的亲......
这让我很恶心!虽然身体是他在操控,但感觉...是我在承受啊!二叔太过分了,怎么能亲小姐的脚呢?真贱!
过程是没节操的,女子在被二叔吻遍全身后,吃惊的发现......自己竟然不能动了,浑身上下软的一丝力气也没有,非但如此,连话也说不出来了,只能支支吾吾的吭哧!
她惊恐的看着二叔,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?
而这个时候,二叔才开始脱自己的衣服,白衬衫脱下后,女人惊魂丧魄的发现,他脖子以下的部分,已经烂的跟麻风病人一样了,不!比那个要严重的多,就连和二叔共享神识的我也看见了,胸腔下的一截儿肋骨都烂的露了出来!
女人眼珠子快挤出来了,“呜呜呜呜”的哀叫着,但她的嗓子已经麻痹,发出的声响就像是被布堵住了嘴!
二叔坏笑着一点点上了床,趴在了女人的身上......
罪恶感在我心中爆炸了,每时每刻都是我在“身临其境”,二叔苟且着,嘴里还喃喃自语:“不会动的女人,才是好女人!”
我脑子嗡嗡作响,不可思议,二叔要杀了她吗?他不是被墓虎夺走了第一次,染上了血煞,以后再不能和女人发生关系了,否则.....这个女子就会血崩而死。
什么是血崩?就跟女人来例假一样吗?血一直流一直流,不停的流......
二叔享受完了,女人已经吓成了一坨冰,这个时候...她只有眼神是自由的,我能感受到她那份绝望和恐惧!
二叔把女人搂在怀中,爱昵缱绻的吻着她的脸颊,我没看到所谓“血崩”的出现,心说...难道他的血煞诅咒解除了?
渐渐的,二叔的嘴唇挪到女人的眼部,开始轻吻她的眼睛,舌尖还在人家眼珠子上刮蹭,女人想闭住眼,但眼皮却被二叔那如猫舌一般的,长着倒刺儿的舌头给翻了开!
接下来,令我毛骨悚然的一幕出现了!二叔开始拼命的嘬着女人的眼珠子,像是要把人家眼睛给吸出来!那女子呜呜的“狂叫”,嗓子眼里发出了牛哼一般的痛苦声!
我恶心的灵魂登时要蒸发!这个魔鬼!难怪连他的天魂都说他是畜生!
眼珠子松垮的划入了“我”的口腔,直接咽肚,像是通了一根儿管子,嘴里满是血腥味儿,接着....一坨坨黏糊糊的,仿佛粥状的物质涌进了嘴里......
咸的、腥的、苦的、各种负面恶心的滋味要把我的灵魂撕碎了,然而...二叔却很享受,我能体会到他的那种饱腹感,他在饥饿的索取,越吸越兴奋,越吸越渴望!
与此同时,我感觉胸口奇痒,余光能瞥见,二叔那露出肋骨的...腐烂的几乎空旷的胸腔内,新鲜的肉在快速生长,“伤口”在愈合,就连那些脓疮也在萎缩脱痂,粉红色的新肉取代了它们!
而那女子...触电般抖动的身子像是瘪下去的皮球,一点点褶皱,塌陷,到了最后.....竟然松松垮垮的成了一张人皮!
天呐!我总算明白了!二叔为什么要和她亲嘴那么长时间,不仅仅是麻痹,更是...消化!他的唾液被女子吸收后,会产生无尽可怕的后果!
而他吞噬女子的过程,更像是苍蝇,或者蜘蛛,先用强腐蚀的蛋白液融化了对方,然后再吸食汁液......到最后,对方就只剩下了一个壳儿!
不仅仅是肉,还有骨头,也稀软如糠,尽皆被二叔纳入了腹中......他享受了,但痛苦的是我,那感觉就像吃了一厕所的屎!却又同时...被这个魔鬼阵阵的饱腹感和拥有感刺激着,恶心和兴奋交织,我感觉自己已经疯了!
他吃人的方式,让我想起来之前他讲过的.....那个上海女知青,在家里点蜡烛烤痰,来回搓手的样子像苍蝇,感觉...就是在说他自己!只是人家吃人,还像野兽一样开膛破肚,二叔吃人,真的太恶心了!
肚子里填满了“食”,二叔感觉精神简直好透了!新鲜的生命添补了空虚,他浑身肌肉隆起,散发出无尽的青春活力,走到镜子前还自恋的看了看,哪里还是什么40多岁的老男人,分明就是一个二十四五的小伙子!
看着镜子中二叔那得意洋洋的样子,我也理解了,为什么他能吃的下整个一个人,他这个魔鬼,根本没有内脏,肚腔子里都是空的,压根儿不存在胃一说。
可怜的女人“躺”在床上,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毫无创伤切口的人皮,凌乱的头发,空洞的“眼睛”,让它显得更加恐怖,而二叔...则像是看战利品一样欣赏着这张人皮。
他打了个饱嗝,将女人的皮叠整齐,连同她的裤头儿,丝袜,奶罩之类,还有外面的衣服一同放入了行李箱,锁好。
二叔满意的笑着,拎着皮箱出了门,这个时候我才发现,这根本不是什么酒店,而是个类似于洗浴中心的风月场所,走廊里走来走去的“莺莺燕燕”很多。二叔如入无人之境,下楼出了大厅后扬长而去......
奥迪A8L在高速上飞驰着,二叔得意极了,还哼起了小曲儿,我觉得不可思议.....他杀了人家的小姐,就不怕人家报警吗?那洗浴中心的大厅里可是有监控录像的,毕竟一个大活人没了,还是陪他的。
正在我困惑时,“我”的电话响了,“我”接起了电话......
“老板,怎么样?这个贡品如何呀?”电话另一头,一个含糊沉闷的声音传来,听的出...说话的是个胖子。
“还行,只是...年龄稍微有点儿大,下次找个小姑娘,”二叔哼笑道。
“诶呀!老板呀,小姑娘是有,多的是,但符合您要求的太少了,现在的人都活的稀里糊涂的,谁记得生辰八字呀?”电话另一头为难道。
“慢慢找吧,三个月后我会再来,希望你能给我个惊喜!”二叔嘴角儿裂开露出了森然的白牙。
“这个...您放心吧,包在我身上,我一定努力......”
两人聊着,我的思维开始进一步融合二叔的记忆,我想起来了,这个胖子...是二叔的手下,他...他也不是活人!那个洗浴中心,就是二叔出钱开的!
天呐!这太恐怖了,原来二叔还有专门的御用“厨房”,而且不止一个!
我附在二叔的身上,看着远光灯照亮的高速路,内心无尽的恐惧!这二叔...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可怕的多!
渐渐的,白茫茫的光化作了一片模糊,场景一切换,“我”回到了家中,急匆匆的往书房走。
这个家,并不是那古董店,二叔的“窝”不止一个!他打开了皮箱,将人皮铺展在桌案上,然后取出了工具盒,开始一点点的操作“描绘”了起来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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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 尸魄披魂
二叔,在那张雪白的人皮上作画,不!准确的说...是在纹身!在一张死女人的皮上纹身。
这张人皮因为失去了血液的滋养,已经变得跟纸一样白!二叔轻车熟路,造诣极高!连草稿都不用打,直接在不可修复的人皮上针刺上墨......而且,就仿佛是我在“亲自”操刀!
没错!每操作一下,我的记忆就梗醒一分,“我”就是二叔,二叔就是“我”,这熟悉的套路好像.....已经练习了上百次!
诡异的图案渐渐呈现,那竟然是张带着极浓西藏特色的“唐卡”!神佛位于中央手舞足蹈,脚下踩着骷髅,周遭一圈儿360度全是那种挣扎哀嚎的受难“众生”......
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,难以想象...二叔画这个干什么?还要在一个死女人的皮上画,他说...前两天去了趟西藏......看来,西藏、藏密唐卡、人皮,这里面肯定有联系!那里是他经常跑的地方,二叔在画这张人皮的时候,还压根不认识我呢。
他耐心的“纹”着,时间快速的过滤,如何给人皮纹身的技巧已经牢牢的刻在我脑子里,没想到...从二叔身上学到第一个本身,竟然就是画死人皮!
意念中场景为之切换......二叔拎着一个皮箱,一步步的踩着楼梯向上走,这里,我认出来了,正是古董店的二楼,我仍依附在他的身上,跟随他的脚步和节奏。
厚重的防盗门打开了,令我吃惊的是.....里面的场景,跟我之前进来时...不尽相同,没有铺天盖地的像是大字报一样的山水画,正中央地板上只有一口棺材!神龛牌位上...也只有一个灵牌!
那上面仍写着江晓芸三个字,没有我想知道的那个牌位!
二叔走到棺材前,将板子抽开,令人吃惊的是,棺材内部空无一物,竟然出现了一个狭小的阶梯,像是通往下方的暗道!
我难以置信!这棺材的底板压根就不存在,下面竟然是一个暗门!
二叔拎着皮箱,抬脚进了棺材,然后一点点艰难的往下挪探。
台阶十分的陡,二叔走的很费劲,然而彻底钻下了棺材后,下面的隧道就宽敞多了......
我脑子嗡嗡作响,附在二叔的躯壳内,再次怀疑起了人生!
这不可能啊?二楼房间垂直下面就是古董店大厅,宽敞空旷,没有预留地能修这暗道呀!
难道...是我时空感错位了?可是...就算真的有暗道,为啥不修在地下,反而修在了二楼,这...这不是有病吗?
二叔拎着皮箱一步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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