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.
谢绾宁拖着行李箱,从沈宅别墅搬出来的那天,半个圈子里的纨绔们都来看她笑话。 ——这么多年,她一心一意痴迷着沈爅枭,早已成为这个圈子里笑柄。她磕磕绊绊地拎着箱子,站在别墅门口三层高的大理石台阶上,冷冷地看着刚停进院的几台豪车。豪车前,陈霆正倚在车头处,抱着手臂,满脸幸灾乐祸。从谢绾宁追沈爅枭,搬进沈宅的第一天起,陈霆以及整个“富二代”圈的人都看她不顺眼。这不,这帮纨绔们一从管家那里得知,谢绾宁收拾东西准备搬出去住时——他们就立刻放下手里的活儿,专程来看她是怎么灰头土脸的滚出沈宅的。但是,谢绾宁也不算灰头土脸,她的气质在这儿。就算现在是情场落魄,那她也是个落魄的美人。谢绾宁叫的专车还没来,她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立在门口。腰身纤细,气质出众。她站着的位置,正好跟陈霆站成面对面。他扫了眼她的行李箱,出口便是讽刺,似乎对谢绾宁的这招见怪不怪了。陈霆懒洋洋地对着谢绾宁漫不经心的说到:“又要走?”他讽刺的话,丝毫不差地落入谢绾宁的耳朵里。在所有人眼里,谢绾宁是那种好不容易攀上沈宅高枝,怎么会轻易放弃?确实!她以前经常用离家出走来威胁沈爅枭,威胁他给她地位,给她名分,给她爱。威胁的故事演多了,自然没人相信她这次真铁了心要走。懒得多费口舌解释,看了看院子里自己养的那几盆名花。不知道她走了以后,沈爅枭会不会好好照顾她的花。想必他也不会多关注这些,这些年她对于沈爅枭而言,一直是可有可无。想着想着,觉得很心酸。饶是她考虑了两三个多月,可真到离开的这天,还是很舍不得。不过,舍不得里已经不再参杂过多的爱。她是真的累了。手机显示专车还有两公里才到达,于是谢绾宁靠在行李箱上继续等着。她一直不说话,陈霆觉得不大对劲,但又觉得谢绾宁本就窝囊,一向好欺负。在外人眼里,谢绾宁喜欢沈爅枭,为了留在沈宅,没皮没脸,八年如一日的忍着。陈霆眼神盯着她,说话更加讽刺。见她身后空空,只有一个箱子,讽刺道:“你好歹也是沈爅枭的未婚妻,怎么现在要走了,管家不派车送送你?”谢绾宁皱了皱眉头。她很想知道自己以前是有多倒贴沈爅枭,惹得这群富二代们这般烦她,所以才在今天她都打算离开了,可陈霆的嘴也一点都不饶过她。她皱眉的样子,陈霆看在眼里。装作一副稀奇的样子,惊讶道:“管家不会连叫辆车的面子,都不给你吧!”众人一阵哄笑!他是故意这么说的,沈爅枭最近一年常驻国外,偶尔回来,家里的一应事务都是由沈母负责。而沈母素来不喜欢谢绾宁,以前沈老爷子在时,她还有点收敛。自从年初,沈老爷子搬去京都疗养院后,沈母待谢绾宁变得十分刻薄。谢绾宁没有被他的话刺激到半分半毫,精致出众的脸上满是淡然。她望着陈霆那张得意的脸,嘴角噙着冷笑:“陈芯芯身体不好。你说话的时候积点口德,小心报应错人。”陈芯芯是陈霆的妹妹,是他的掌心宝贝。
这话是陈霆的死穴,谁戳他就灭谁的那种,谢绾宁以前想融入这个圈子,跟他们搞好关系,所以从来不说重话。别人对她明嘲暗讽,她大概只会咬着牙忍,一句话不说,倔强地假装什么都不放在心里。从未像今天这般,出言犀利,话里藏刀。现在都要离开沈宅了,她还怕什么呢?那些因为常年隐忍而变得激烈的内心想法,在这一瞬间全部释放出来。谢绾宁笑的清淡:“就算你们想把陈芯芯往沈爅枭的床上送”“她也有这个命才行。”陈芯芯自幼身体不好,常年需要静陈霆大概是想不到谢绾宁居然敢说这种话,表情愣了一下,随后阴沉的脸上凝聚可怕的怒火。他三两步的跨到台阶上,攥着谢绾宁的风衣,将瘦弱的人拉近。他们这群人素来自命不凡,大概从来就没有尊重过谢绾宁——所以当陈霆气势汹汹上来准备打她的时候,才会没有人拦着他,包括在一旁站着的管家。谢绾宁很快偏头,但没能躲过去那巴掌。“谢绾宁,你可真把自己当根葱,要不是你死皮赖脸赖在沈宅,二哥会有家不回?” 确实,沈爅枭已经快半年没有回国了。 如果追究更深层次的原因,或许是因为她,他才不愿意回来。陈霆个子高,气势足。那一巴掌打的狠,谢绾宁很疼,心里却在想哪怕沈爅枭多给她一丝尊重,今天他都不会敢打她。谢绾宁没有哭,她偏过头对着陈霆一字一句道:“这巴掌我会记住。”陈霆的眉眼眯了眯,语气更加不屑:“离开沈宅,你什么都不是。”“你记住又能怎样?说罢,继续挑衅道:“有本事你搬出去,就别再搬回来!”谢绾宁的手心攥的紧紧,平滑的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的皮肉里,刺激的她越发清醒。她知道,她现在奈何不了任何人。就像她清楚明白的知道,沈爅枭不爱她一样。沈爅枭不爱她,所以离开了沈宅,她就等于一无所有。他们这群人认定她是条狗,哪怕赖在沈宅摇乞摆尾,她也舍不得走。陈霆的这巴掌像是打醒了她,也将她心底里那点不舍,一挥而散。专车司机来的及时,谢绾宁接了电话后,指引他把车往里面开。走时,她没有回头望一眼这个她住了八年的地方,走的很决绝。管家见她离开后,立刻进屋跟沈母报告:“谢绾宁走了。”沈母悠悠地翻着时尚杂志道:“走就走了。”管家有点愁虑:“可是少爷最近要回国,到时候他见不着谢绾宁……”沈母并不是很在乎这件事,打断他:“放心,她会回来的。”语气颇为厌恶:“她已经忍了八年,岂会说走就走。” 上了专车,司机问她地址准不准确。问了两声却没人回应,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,只见谢绾宁满脸泪痕。车开得稳,很快到了她租住的公寓。 离开沈爅枭,不是谢绾宁一时兴起的决定,她考虑了两三个月,最后决定结束这段长达八年的恋爱。她的前小半辈子,眼里心里除了沈爅枭,再也没装过谁。做出这个决定,像是给她的前半辈子画上一个句号。公寓是事先打扫好的,一室一厅一卫,55平。家电齐全,很干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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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放下行李箱,先去给自己弄了口吃的。 一碗鸡蛋面,她一边吃面,一边拆装电话卡。 她办了一个新的手机号,打算跟过往断的彻底些。 电话卡一装上,她先打了电话给谢君山。“爸。” 谢君山接到女儿来电,声音愉悦:“宁宁。” 这声宁宁差点把谢绾宁听得哭出声,她清了清喉咙。 “宁宁,这是谁的手机呀?”见不是女儿的手机号,谢君山忍不住关心。 谢绾宁随便找了个理由:“之前那个手机丢了,正好我朋友有个不用的号码,我就拿来先用着。” 谢君山放心,开始询问谢绾宁的近况:“最近过得怎么样?身体好不好?” “都很好。” 问完近况,谢父开始操心起她的终身大事:“跟爅枭关系怎么样?你们两什么时候结婚呀?”结婚?是啊,她都陪了沈爅枭八年,是该结婚。 可沈爅枭从未跟她提过结婚的事情。 谢君山见她不说话,语气不太好:“他们家是不是想反悔?” 想起旧事来,谢父颇有些气愤:“你是他家老爷子亲定的未婚妻。” 这些年,谢父一直对沈爅枭不太满意,时常说要来A市找沈爅枭谈谈。 可沈爅枭是个大忙人,不要说谢父,就连谢绾宁也时常见不到他。 谢绾宁怕两人谈出事儿,也怕自己在沈宅不受人待见的处境让谢父心疼,于是每次都说沈爅枭对她很好,沈宅的人对她很好。 在这头忍了忍,还是没把她离开沈宅的事情说出来。 八年前她决意住进沈宅时,已经让谢父很忧心,加上这些年沈爅枭从来没有对他俩的感情做出回应,谢父多次要来看看,都被谢绾宁阻止。 如果谢绾宁要是这个时候说她离开沈宅了,恐怕谢父会连夜坐飞机赶过来。 “沈爅枭对我很好,我们感情也很好,结婚应该快了,等他回国我就找他问问。”谢绾宁心里绞着痛说出这些话。 谢君山这才平息不满:“这才对嘛,两家人早就该谈谈!” 谢绾宁在这边应声,谢君山大概是听到说要谈结婚的事情高兴,忍不住道:“等沈爅枭回国,你把他带京都,家里许多亲戚还没见过他。” 谢绾宁家境普通,谢父是通过自身的努力才有现在的职位,往上一代数,谢家也是个普普通通的家庭。 要说谢家和沈宅的缘分,更是奇妙。 沈宅老爷子年轻时是个探险爱好者,有次去京都探险时受伤,被困在山里。 谢家老爷子进山时发现这群被困的探险队,他先是把伤势严重的沈老爷子救出来,背到县城的医院,后来又喊当地人去救探险队出去。 幸亏谢老爷子年轻时体力好,二十多公里的山路,背着比他还要重的沈老爷子,一口气跑到了县城。 腿伤得到及时医治,沈老爷子保住了腿,自然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万般感谢。 本来两家商定,在儿子辈定下亲,只不过那一辈两家都得了一个男丁,于是就把亲事儿定在孙子辈。 这便是谢绾宁和沈爅枭。 谢绾宁从小就知道这个娃娃亲,十八岁那年,谢绾宁从京都小镇来到沿海的省城读书,沈老爷子高兴的很,于是让她住进沈宅,和沈爅枭培养感情。 谢绾宁记得第一次见沈爅枭时,他正在楼上弹钢琴,悦耳的琴音传到楼下,敲在谢绾宁的心里,女孩脸红遍了,但心里很甜。之后沈爅枭从楼上下来,谢绾宁坐在楼下的沙发上。 那是成年之后,两人第一次见面。只一眼,谢绾宁就陷进去了。 长大后,谢绾宁回想。这么多年沈爅枭的眼眸里,始终保持着冷静,感情也如同第一眼见她时,那般平淡。 跟谢父打完电话后,她正准备把不用的旧手机卡拔掉,却在这时进来一个电话。 她扫了一眼,心头一滞,眼神就再也移不开是沈爅枭的。 谢绾宁盯着电话,心还是止不住的扑通扑通地跳。距离上一次接到他的电话,已经过去一个多星期。 沈爅枭工作繁忙,常年坐飞机,手机经常由助理保管,谢绾宁打电话时也经常找不到他。 时间长了,沈爅枭的助理们对她颇有意见,时常故意不接她的电话。 以前谢绾宁被他的助理们戏弄时,还会生气,隔着电话质问。后来渐渐习惯了,但外面还有不少传闻说,谢绾宁平时缠人紧,脾气又大,沈爅枭这才不愿意回国。 谢绾宁由着电话响着,吃光了碗里最后一口面。2. 深夜,香榭丽舍大道。 沈爅枭刚刚结束一场谈判会,步伐嵊厉地离开会场,返回酒店。 黑色的迈巴赫车内,特助林浩拿着刚刚结束的会议报告找他签字。 签完字,正准备离开。 后排长沙发上,男人一直沉稳地坐着,突然问了一句:“还有别的事?” 林浩听完凝住气,脑子里高速运转,想着还有什么别的事情需要跟他汇报。 他低着头,怎么都想不出来:“一切工作都很顺利,没有发生计划之外的事情。” 沈爅枭微微凝起的眉头并未舒展,他望了一眼窗外深寂的夜:“现在国内几点?” 助理答:“上午十点。” 沈爅枭没说话,但助理还是感受到车内气压在这一瞬间变低。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老板一眼,不知是自己哪里说错话。 回到酒店,像往常一样,沈爅枭脱下西装就去书房加班,随行的助理和精英团们,一应也跟着他后面熬夜。 在外人看来,沈爅枭是个商业奇才,短短十年就把沈氏集团做成国内的行业巨头。 但只有少数人才知道,他是个极端完美主义者,工作起来不分昼夜。 一直熬到将近天明,助理和精英团们终于熬不住了,想要回去休息。可书房里面的人不发话,没人敢走。 林浩硬着头皮进去提醒沈爅枭休息,却被他一个眼神扫了出来。 酒店房间外面的会议厅,助理们哀怨地坐在一起。 沈艾看了一眼屋内,眼里露出担忧。她年纪在里面最大,也是在沈宅最久的员工,平日里深知老板的脾性。 这般疯狂自我虐待式的加班,与其说他是在加班……不如说老板心情不太好。 沈艾若有所思:“今天沈先生有没有说过什么?” 众人皆摇头:“开了一天的会,晚上欧方宴请,吃完饭咱们就回来呀。” 林浩想到今天签文件时候的事:“今天在车上签报告时,老板问我国内几点了。” 沈艾察觉:“他还问什么了?” 林浩摇头:“别的没了。” 众人一脸迷茫地看着沈艾:“怎么了?” 沈艾脑子里突然想到什么,一闪而过:“最近国内有打过电话来吗?”
助理:“昨天先生母亲打电话过来,问了一些近况。” 直觉告诉沈艾不是这件事:“还有别的?” 助理:“前两天沈先生好友陈先生也打过电话,问先生什么时候回国。” 沈艾眼神突然跳了一下,突然想起一个人来:“谢绾宁呢?” 众人面面相觑,连忙去翻通话记录。 想起谢绾宁以前的电话频率,沈艾发现最近她好像没有打过来:“谢绾宁打电话过来没有?” 林浩还没听出这句话的深刻含义:“没有。” 沈艾:“她上一次打电话是什么时候?” 助理:“十天前,不过那时沈先生在书房开电话会议,我们接到电话……但没有告诉他。” 沈艾翻看上次的通话记录,脑子里有个声音告诉她,问题就出在这里。 “打过去。” 桌子上的电话锲而不舍地响着,谢绾宁听了会儿觉得厌烦,于是将手机里的电话卡拔出来,扔进盒子里。 以前沈爅枭很少打电话给她,每次接到他的电话,她能高兴好几天。 但今时不同往日。 装上新的电话卡后,她给好友打电话。 陆轻轻也是这个圈子的,她跟谢绾宁是大学同学,是个标准官二代。一早刚听说谢绾宁从沈宅搬出去,正准备打电话问她怎么回事。 电话一接通,那头就咆哮起来:“姑奶奶你又在搞什么?” 作为谢绾宁的闺蜜,陆轻轻曾经放话,只要她能把沈爅枭放下,自己一定给她找一个比沈爅枭更帅,更有钱的。 可从读书开始到现在,谢绾宁的眼里只有沈爅枭,陆轻轻对她恨铁不成钢。 所以一听说谢绾宁从沈宅搬出去,她下意识就以为又是谢绾宁在作什么妖:“说吧,这次你又想怎样,逼婚?” 谢绾宁在电话这头笑了笑。 见谢绾宁笑了,陆轻轻放下手里的刷子,语气变得正经起来:“你怎么了?” 谢绾宁在电话里深吸一口气,隔断心里的不舍:“我决定放手了。” 陆轻轻在电话那头咦~了一声,不以为意:“这句话你都说过八百遍了。”她不当回事,在她看来谢绾宁迷恋沈爅枭迷恋的要死,要让她放手,估计只有谢绾宁死了。 谢绾宁也笑,似乎也是不相信,摇摇头,岔开话题:“明天我去工作室。” 陆轻轻稀奇:“你八百年不来工作室一趟,来干嘛?” 谢绾宁慢慢走到小公寓的阳台上,轻笑:“不工作你养我呀?” 陆轻轻白了白眼:“沈爅枭那么有钱,轮得到我嘛……” 谢绾宁:“我没拿沈宅的钱。” 陆轻轻那边愣了几秒,随后:“什么意思?” 谢绾宁住在沈宅,吃穿用度都是沈宅的。沈爅枭虽然不喜欢她,但她顶着未婚妻的头衔,对她很是大方。 前几年谢绾宁为了能融入他那个圈子,拼命地买奢侈品包装自己。后来才知道,那段时间陈霆他们背地都叫她拜金女。 现在想想,当时的自己也真是可笑。 谢绾宁:“字面上的意思。” 陆轻轻沉默了几秒:“你玩真的?” 谢绾宁苦笑:“你们都不相信我会放手?” 陆轻轻说:“谁会信?你把他放心尖上爱着,为他在沈宅待了这么些年,现在说放手就放手,你问问你自己信不信?” 谢绾宁本来很伤心,被陆轻轻这句话逗笑了:“你们是不是觉得没他我就不能活了?” 陆轻轻毫不犹豫地说:“是!” 谢绾宁:“……” 外面天色渐晚,小公寓的客厅亮起了一盏浅白的灯,谢绾宁蹲在地上擦着地板。 地板已经被擦了很多次,光可鉴人,可谢绾宁却走神地擦了一遍又一遍,像是要把心里的那个人磨平。 放在客厅的电话又响了,不过这次是视频。 谢绾宁擦干净手,回到客厅,扫了一眼手机,沈爅枭的微信头像跳了出来。 谢绾宁挑眉,顿了顿动作。 沈爅枭从来不跟她开视频,这是第一次。 犹豫了片刻,她接起电话,随后又将视频切换成语音。 那头接通后,传来一声低沉的男音:“在哪儿?” 沈爅枭说话向来都是言简意赅,直奔主题,从来不会绕弯子。 譬如现在,他不问谢绾宁为什么搬出去,而是问她在哪儿,所以……他真的一点都不关心她为什么会搬出去吗? “外面。” “回家。” 沈爅枭的语气很平稳,似乎没有把谢绾宁搬出来这件事看的太要紧。 谢绾宁正要开口说些什么,或者解释一下她现在的心情。 沈爅枭:“我最近很忙,听话。” 说完,没等到谢绾宁回应,沈爅枭挂了电话。 电话这头的谢绾宁先是笑了一下,然后表情渐渐变得悲伤起来,虽然她早就知道沈爅枭不喜欢她,不爱她,并不把她当回事。 但是被如此忽视,她还是觉得很悲哀。 从成年开始,沈老爷子便陆续把沈宅的事情交接给沈爅枭,他天赋强,能力出众,在那帮富二代里是最出挑的,用了六年的时间接手沈宅生意后,这几年又把目光放在海外市场。 正因为沈爅枭太优秀,所以厌恶谢绾宁的人里,大多也是因为嫉妒。 如果没有谢绾宁,沈爅枭将会是不少人的心上人,比如陈芯芯。 陈霆针对她,也是因为这个。 在他们看来,谢绾宁是配不上沈爅枭的,一个画画的,一个商业巨子。如果没有沈谢两家几十年前的约定。 现实生活里,恐怕沈爅枭连看都不会多看她一眼。 这个道理,是谢绾宁最近才想通的。 强扭的瓜,真的不甜,还灼心。 谢绾宁一边想,一边将掉落在地板上的眼泪擦干净。 第二天一早,谢绾宁吃完早饭后去工作室。 大学一毕业,谢绾宁就跟同学画画的陆轻轻开了这家工作室,她平常不怎么来,都是陆轻轻前前后后地处理事情。 作为老板之一,谢绾宁今天特别自觉地早早地过来,带了咖啡和三明治。 工作室不大,二十来个人,大多数是新人,甚至有几个都没见过谢绾宁。 谢绾宁一进来,就被门口的行政拦下来:“您找谁?” 谢绾宁赶紧把包里的门禁卡掏出来,在打卡机上打卡。 滴一声,上面清楚的显示出,本月打开天数:0. 谢绾宁脸一红,她这个老板做的十分不称职。 进来后,推开陆轻轻办公室的门。 陆轻轻抬头见她,一脸诧异:“还真来了?” 谢绾宁厚着脸皮将早餐递过来:“以后我会规规矩矩来上班。” 陆轻轻接过早餐,看了眼是自己爱吃的,咖啡也合她的口味。 咬了口三明治:“说真的,你怎么想的?” “放着沈太太不当,来我这儿?” 谢绾宁看她桌子上的设计稿,有几幅已经是成型了的。 没有回答陆轻轻的话,看了眼上面的数据:“这个比例是室内的?” 陆轻轻放下早餐,认真地说起工作:“嗯,一个艺术展的内壁。” 不过很快又回答刚才的话题:“真放手了,不追了?” 谢绾宁认认真真地看着画,没抬头,嗯了一声。 随后,身后有一股巨大的力道拍在她的背上,谢绾宁差点被陆轻轻的手劲拍出血来。 陆轻轻:“不是我不相信你,实在是你每次放狠话后的表现都太没有骨气了。” “我敢保证,只要沈爅枭电话一个电话,你就会乖乖回去。” 谢绾宁:“已经打过了。” 陆轻轻:“什么?” 谢绾宁说:“他已经打过电话了,我没有回去。” 说着拿走陆轻轻桌上的几张订单,打开电脑开始画图。 陆轻轻看她一副认真的样子,半信半疑。 谢绾宁美术功底不错,但这么多年一直不务正业,白瞎了她的天赋。 她在工作室呆了一个下午,完成了一张图的初稿,拿给陆轻轻看的时候,陆轻轻直叹气:“这么多年过去了,你还是……那个学院第一的谢绾宁呀!” 接过画仔细看了看,一脸羡慕:“你也没怎么动过笔,怎么这一下笔就是别人不一样。” “也太有风格了!” 谢绾宁:“谁说我没动过笔?” 陆轻轻说:“从毕业到现在,你什么时候画过一张画?” 谢绾宁画过,陆轻轻不知道。 她画的都是一个人,毕业后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投放在沈爅枭的身上,包括她才华。 她把所有的才华,都用来画沈爅枭了。不想解释这些,她专心画图。 中午,陆轻轻说她那边有几个急单,于是谢绾宁在工作室点了外卖,吃完饭后又继续工作。 一直画到下午,陆轻轻进来时,她也没注意,扶了扶眼镜继续画画。 “你们家大内总管来接你了。” 谢绾宁抬头,她思绪刚从画中出来,似乎有些愣神,显得眼眸纯净,模样呆萌。 大内总管是沈宅的管家,姓孟,单名一个忠字。 他虽然是沈宅的下人,但地位不低。从沈老爷子那一代开始就伺候着,现在管着沈爅枭这边,算是沈宅的“三朝元老”。 “他来干什么?” 陆轻轻欠了欠身,一副欠揍的语气:“接太子妃娘娘您回宫~” 谢绾宁笑着拿笔扔她:“找打。” 陆轻轻这下是真的有点相信谢绾宁要放手,坏坏的问:“大内总管在外面候着呢,怎么处置?” 谢绾宁头也不抬地继续画画:“爱等就等着呗。”
陆轻轻特别欠,她之前就听说这个孟忠阳奉阴违,对谢绾宁不好。他这种老人,在沈宅有点小权力小地位,真把自己当沈宅人了。 雄赳赳道:“我去把大厅冷气打开!” 今天外面十多度,不算特别冷。 陆轻轻让人把冷气打开,不得不说这个决定很优秀! 谢绾宁笑着摇摇头:“随便你。” 这一等,三个多小时过去。 她把一幅画上了色,已经干的差不多,抬手看时间,准备出去倒杯热水。 茶水间跟她的办公室隔着一个大厅,她路过大厅时,被人叫住。 “谢绾宁。” 谢绾宁回头,只见管家笔直地站在大厅,不远不近地看着她。 不得不说陆轻轻真够损的,谢绾宁被头顶的冷气打得脖底一凉,而管家却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,站的犹如雪中松柏。 倒是把她衬托的心胸狭隘了。 谢绾宁端着杯子问:“有事?” 管家带着黑色手套,双手交叉,立在前面,语气不急不缓,不像是规劝,像是命令一样。 “您该回去了。” 谢绾宁顿时觉得稀奇,沈爅枭命令她就算了,他一个管家算哪根葱? 她皱眉:“我要是不呢?” 管家态度强硬,像是在面对一个不懂事的小孩:“请您不要让夫人为难。” 谢绾宁放下杯子,她坐到旁边沙发上,示意他:“请坐。” 管家坐下,态度似乎被谢绾宁的“请”字稍微取悦到,语气调教,“谢绾宁,耍性子一次是情趣,多了就变成不懂事。” 谢绾宁冷笑,面上有隐隐的怒意:“是吗,我怎么就不懂事了?” 管家还真像个太监,端坐着开始细数谢绾宁的罪状:“第一,你昨天不该跟夫人顶嘴。” 谢绾宁昨天搬出去之前,跟沈爅枭母亲吵了一架。 “第二,沈先生在国外事务繁忙,你不应该用这些小事打扰他,妨碍他工作。” 这句话,意思就是说她在沈爅枭那里告状? 谢绾宁忍了忍,吸了一口气,笑着问:“还有呢,您说?” 管家大约觉得训斥谢绾宁,能显示出他在沈宅地位不仅仅是个下人。 “还有一点,你不应该嫉妒。” 谢绾宁眼里是要喷火了。 管家:“陈芯芯是夫人朋友的女儿,又是沈先生的好友的妹妹,住进沈宅来是理所应当,你不应该嫉妒。” 谢绾宁听着这话,突然想笑。 她很想问,这么多年她在沈宅到底算什么? 她是沈爅枭的未婚妻,居然要让她容忍另一个女人住进她和沈爅枭的家。 管家站起来,神情倨傲:“希望你能好好想想,那些做的不好的地方,及时改正。” 谢绾宁有点后悔,她到底是脑子又多不好,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听这些。 “等下。” 管家顿住脚步:“你要是想道歉的话,应该对夫人和芯芯小姐道歉。” 谢绾宁笑了一下,道歉? 是啊,以往每次她和沈夫人发生矛盾,都要去道歉。 每次和陈芯芯吵架,她都要去道歉。 她闭了闭眼,拿出手机,打了个电话。 最近两天,沈爅枭的手机一直带在身上。 所以当沈爅枭接起电话时,谢绾宁听到他那边有人在开英文会议。 谢绾宁压着声音,红着眼恨道:“沈爅枭,看好你家的看门狗,不要让他出来乱叫唤。” 管家站在旁边神情一凛,似乎没想到谢绾宁会打电话给沈爅枭。 沈爅枭正要开口,就被谢绾宁挂了电话。 她冷冷地看着管家:“怎么?空调冷风没吹够,还要我送你出去?” 管家看了她一眼,打开门走了。 接待大厅就剩下谢绾宁一个人,她坐在沙发上,抱着膝盖放声痛哭。 陆轻轻也不藏了,一开始她是单纯地想过来听八卦,没想会见到谢绾宁这么被人欺负。 “这些年你到底把自己作践成什么样子?连条狗都敢来欺负你?” 陆轻轻站在不远的地方听了全程,气的差点要提刀去沈宅砍人。 见谢绾宁哭,又气又心疼,上前抱住她:“这些事,你怎么从来不说呢?” 在外人看来,谢绾宁是足够幸运的,沈爅枭虽然不爱她,但是接纳了她。她是沈爅枭的未婚妻,光这一个头衔,就能叫人从梦里笑醒。 可这头衔背后受的委屈,又是谁能知道的? 谢绾宁抬头,擒着泪问她:“我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吗?” 陆轻轻搂着她哄,“来得及,咱们忘了那个王八蛋!”3. 之后的几天,沈宅再没有人找过她。 想来也是正常,沈宅门庭高,从来不缺前来攀附的人,谢绾宁虽顶着个未婚妻的名头,可这么些年一直有名无分。 尤其是在她倒追沈爅枭那么久后,在圈内出了名,明眼人都看出沈宅对她的态度甚是轻视。 沈宅人不再来打扰她,谢绾宁乐的清净,每天早早地去公司怒刷存在感,倒叫陆轻轻刮目相看。 竖着手指头戳着谢绾宁的脑门:“你要是早有这觉悟,也不至于混成现在这样。” 谢绾宁挑着精致的眉眼:“我现在哪样?” 陆轻轻说着拿出手机,打开好几个微信群:“你看看,现在外面都讨论成什么样了!” 谢绾宁视线从电脑上移开,就着陆轻轻的手机,看过去。 只见群里正“十分热烈”地讨论她。 (内幕消息,谢绾宁这次真的被沈宅赶出去了!) (笑哭)(笑哭)(笑哭) (假装离家出走,再自导自演地回来……这招她不是用过很多次了,有什么可稀奇的。) (听说这次跟沈宅闹得挺僵……沈爅枭母亲当着很多下人的面骂了她。) (啧啧啧,难怪要离开,当着下人的面被骂……挺没面子。) (白眼)(白眼)(白眼) (听说沈爅枭要回国了……这种关头谢绾宁闹这么一出,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来是为了什么。) (还能为了什么,逼婚呗!) 谢绾宁视线缓缓移开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慢条斯理地继续给手上的画上色。 陆轻轻可就没她那么淡定了,立刻开了京腔骂了回去!她从小跟着她哥混军区大院,男人堆里长大的,那些粗话骂的群里小鸡崽子们鸦雀无声。 谢绾宁在旁边发笑,给她倒水,“我都没气,你气什么?” 陆轻轻见她真的一点都不生气的样子,琢磨不透她心里是怎么想的,担忧:“你……真的准备逼婚呀?” 谢绾宁抬头看了她一眼:“你觉得呢?” 陆轻轻思考了一番,实话实说:“也不是不可能。” 谢绾宁冷笑了一声。 这声冷笑给陆轻轻激的脑瓜子一荡漾,贱兮兮:“你想不想打她们的脸?” 谢绾宁:“打什么脸呀?” 陆轻轻此刻的脑袋里冒出了无数偶像剧桥段:“他们都说你被沈爅枭甩了,如果你这时候有了一个新男朋友,比沈爅枭帅,比他还有魅力。” 陆轻轻光想想就觉得好刺激:“修罗场有没有!!!” 谢绾宁一盆冷水无情地地浇在她头上:“突然冒出个男朋友,沈爅枭要是知道了,你猜是我死还是那男的死?” 陆轻轻想了想,如果沈爅枭知道他出国期间被谢绾宁戴了绿帽,她缩了缩脑袋,突然想起大学时的一件事。 大学时,谢绾宁曾经被她的一个追求者跟踪过,后来那人被沈爅枭打断了三根肋骨。 “大概……都活不了。” 谢绾宁随口一道:“知道就好,我惹谁不好,要去惹他!” 谢绾宁心里是明白的,其实她什么都不做,就能顺利分手。 那天她骂管家的那句话,恐怕把沈爅枭对她的厌恶程度拔高到了新的高度。 晚上在公司加了会儿班,很晚才回去。工作室离公寓不远,两站地铁。 谢绾宁从沈宅搬出来后,便没再开过车。 说来也是叫人同情,她是这个圈里口口相传有名的“拜金女”,可从沈宅搬出来,她除了换洗衣服,什么都没拿。 就连沈爅枭以前送给她的那些礼物,都留在了沈宅。就像八年前那样,她拎着一个行李箱住进沈宅,现在又拎着一个行李箱搬出来。 除了留下那些和爅枭相处点点滴滴的记忆,这八年她居然一无所有。 其实,她和沈爅枭相处并不是一开始就是这么生硬。沈爅枭十八岁,刚接手沈宅生意的那几年并不顺畅。 他如今的成熟稳重,深不可测并不是一开始就有的。 刚接管沈宅家业那几年,他经常被股东会里那帮固执己见的人惹得大发雷霆,他有想法有规划,年纪轻轻但有雄韬大略,可股东会不认他这个毛头小子,每次沈爅枭对公司战略经营结构做出调整时,股东会经常通不过。 年轻时的沈爅枭脾气很暴躁,经常一言不合就跟人谈崩了,公司转型的计划再美好都实施不下去。 谢绾宁那会儿刚住进沈宅没多久,性格也比现在软,但整个沈宅,包括沈母在内的所有人都不敢在沈爅枭发脾气时靠近他。 只有谢绾宁敢。 那时沈老爷子跟她说过一句话,他们是夫妻,以后是要携手走一辈子的人,无论沈爅枭变成什么的样子,谢绾宁都不能嫌弃他,不能抛弃他。无论什么时候,她都不能纵容沈爅枭做出会后悔的决定。 谢绾宁听信了这句话,当初鼓起莫大的勇气,第一次敲开他紧闭着的书房门开始,沈爅枭就再也没在公司的会议场合发过脾气。 因为不论在外面受到再大的气,碰了再大的钉子,只要回到家,谢绾宁都会陪着他。 一开始,她懂得的道理不多,很多时候都是沈老爷子慢慢地教她如何去开解他。
后来她渐渐摸清了沈爅枭的脾气,总能在他最需要冷静的时候安抚他的脾气。 再后来,沈爅枭能力越来越强,能让他失控发怒的场合越来越少。 而谢绾宁的作用也渐渐被人忘了。 所有人都不记得,当初沈爅枭出国谈判,被欧洲代表团刁难时,谢绾宁是如何操着不熟练的英语,在偌大的法国找到他。所有人都不记得,当初沈爅枭跟欧洲代表团谈崩了数次,最后是谢绾宁及时赶到,劝说他再谈最后一次,这才成功的。从地铁站出来,已经晚上九点。 小区里没什么人,挨家挨户的亮着灯,把外面的路照的十分明亮。她低着头赶路,到楼下时冷不丁地被人叫住。 “谢绾宁。” “谢绾宁”这个称呼是沈宅人才会说的,谢绾宁回头,看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。 来的人是沈爅枭身边的特助,名叫林浩。林浩见到她,十分客气:“沈先生回来了。”“哦” 谢绾宁心中波澜不惊。 她没想到沈爅枭会在这个时候回来,距离两人上一次打电话已经过去一个月,那次他说可能还有两三个月才能结束工作。 不曾想一个月就回来了,她眼神带着不言而喻的意思,沈爅枭回来了,所以呢? 林浩见她不动,于是轻轻上前一步:“沈先生已经到家了,您是不是该回去了?” 谢绾宁终于明白林浩的意思,沈爅枭回来了,所以她这个离家出走的小游戏也该结束了,应该乖乖地回去,像以往一样,回到那个沈宅,回到未婚妻的位置上,然后继续对沈爅枭一往情深。 其实谢绾宁离家出走这件事,沈爅枭知道的不算及时,还是前几天陈霆跟他打电话时,邀功似的提了这么一句。 当时他在电话里说,谢绾宁最近不太安分,在家里闹腾。 沈爅枭的原话是,随她。 陈霆阴阳怪气的一句:“她现在离家出走了。” 沈爅枭打电话回国内问情况,管家把当日她和沈母顶嘴,以及辱骂陈芯芯把她气的卧床不起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一遍。 沈爅枭听完,只说一句,去接她回来。 之后便发生管家过来找她,谢绾宁骂回去的事情。 谢绾宁站在路灯下,看不出有什么表情,抿着嘴角一直不说话。 林浩摸不准她的意思。 “我加班刚回来。”她淡淡道。 林浩会意,立刻道:“我回去会和先生说,调高您的零用钱额度。” 谢绾宁盯着林浩,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,她只说了一句她今天加班,意思是她现在很累。 这个助理却理解成,她又在变相要钱。 谢绾宁笑出声,可又觉得自己很悲哀。 对着一个助理发脾气并没有什么意思,她又添了一句:“我是说今天加班,很累。不去沈宅了。” 她说的是“不去沈宅”,而不是“回家”。 林浩也觉得谢绾宁是在发小脾气,他是见过眼前这个美丽女人是多么痴迷他老板的。 以往只要沈爅枭一回家,第一个来见他的一定是谢绾宁。每次出差,谢绾宁都会提前打听沈爅枭回来的日子,然后精心打扮,出现在他的面前。 见面时,她喜欢踮起脚尖,亲着他的下巴诉说思念。 这种小女生的做法,沈爅枭包括他身边的特助,秘书,大家都不太能瞧得上,谢绾宁表现出的爱意过于直率,过于坦白,就像是一只黏人的猫。给人一种,无脑的感觉。 林浩将手里的袋子递过来:“这是先生特地买给您礼物。” 谢绾宁扫了一眼,表情并没有很兴奋的样子。 林浩当着她的面,打开了盒子。 里面是一套法国堡狮龙,伊丽莎白泰勒同款的一套红宝石项链,幽色的红宝石配大溪地黑珍珠,浅黄色的路灯下,透出醉人的光泽,美得叫人移不开眼。 见她盯着发呆,林浩含蓄一笑:“这是先生在法国买的。” 上周,法国。 被无数收藏家盯梢的伊丽莎白泰勒同款的宝石项链,以成交价四百万美金被一位神秘买家拍走。 一周后,这套红宝石项链,出现在谢绾宁的面前。 其实沈爅枭对谢绾宁的了解,大致相当于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了解。 女人都爱珠宝,所以沈爅枭以为她也喜欢。 她伸手,林浩以为她喜欢,将盒子递过去。 谢绾宁没接,而是把盒子盖起来:“这么贵重的东西,留给他喜欢的人吧。” 说完头也不回,上了楼梯。 早在傍晚时,沈爅枭的班机就已经到达国内。 他这一年几乎没有休假,将公司原本三年的海外市场拓展计划,缩短成一年完成。 欧洲市场开拓的很好,一回国就带着几个大订单。 集团总部从他一下飞机,便紧急召集所有部门开会。会议上公布过去一年公司的成就——海外市场拓展成功,国内生产线扩张了一倍。 而今年,只一个季度,完成了去年一年的利润。 沈爅枭是这个行业的神话,没有他创造不出的奇迹。 全公司沉浸在这个好消息里,各个部门加班的员工直接定了酒店KTV,约定今晚不醉不归。 闹哄哄的会议室里,沈爅枭撑着额头,思绪却落在别处。 时间不早了,林浩应该把谢绾宁接回来了。 他从沙发椅上站起来,披上西装。一下子,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望向他。 陈霆:“二哥,今晚庆功宴。” 沈爅枭应了一声,声音有点心不在焉:“你们庆祝。” 话音落下,他没等司机,自己就开车回家。 沈宅别墅早已经张灯结彩布置上,他将近半年没回家,沈母还有屋内一应管家保姆,全都在盼着。 车一回来,所有人全都涌进院子里。 沈爅枭从车里下来,目光一应扫去。 望了望,没有谢绾宁。 眼神落下,落在沈母的视线上:“谢绾宁呢?” 其实谢绾宁搬出沈宅这件事,七分是她自己想明白要放手。 那么还有三分,则是被沈母明里暗里欺压,“逼”出去的。 沈母也是千年狐狸修炼成精,她当然不会承认是她把谢绾宁赶出去。 换着一种关心的语气,颇为宠溺道:“她呀,又耍性子了。” 说着,也没有多说谢绾宁什么坏话,她垫脚仔细看儿子:“又瘦了。” 沈宅祖籍是北方,沈爅枭高大,身材匀称,骨架十分硬挺,端是这么看着,就让人有种被压迫的气势。 他年轻时,品相端正,长得十分好看,每一处都是谢绾宁喜欢的样子。 后来在商界呆久了,练就一身处事不惊,稳如泰山的样子。 年轻时那张俊朗的脸,现在也变得愈发深邃分明。 隔着人群,他视线淡淡地扫了林浩一眼,而林浩则是一脸心虚地垂眉。 沈爅枭叫他把谢绾宁接回来,可他没办好。 陈霆他们几个富二代原本准备出去通宵玩乐,但一瞧见沈爅枭回去,于是也没什么心思再去KTV,干脆几个人一合计,抬了几箱酒来沈宅,红的白的黄的,皆是价格不菲。 晚上九点多了,可沈宅的客厅厨房,皆是灯火高照。 沈爅枭一进门便被沈母拉着说话,他沉下心,极力应付着。 沈母:“这次回来还走吗?” 从一进来,沈爅枭似乎就有点走神,他眼神扫了一圈这个家,敏锐地发现这个家里有关谢绾宁的一切都不见了。 客厅原本挂着和摆着的两人合照,玄关她平时会挂着的钥匙包,还有她的画,她吃饭时喜欢坐的软布凳子,还有沙发上她喜欢躺靠的枕头。 沈爅枭看了一圈后收回视线。 不动神色地问:“谢绾宁怎么突然出去住。” 沈母愣了一下,随后和颜悦色道:“耍小性子罢了。” 说着,似乎不想让沈爅枭看出她的刻薄:“等你空了去哄哄她,自然就回来了。” 沈爅枭心思放在别处:“我上去换件衣服。” 他前脚上楼,后脚林浩就跟上去。 二楼的书房,沈爅枭坐在椅子上,望着那套他辗转得手,特地买给她的项链。 现在又原封不动地返还回来。 “怎么回事?” 林浩吱吱唔唔:“谢绾宁说让你把项链送给你喜欢的人。” 沈爅枭皱眉:“幼稚。” 林浩欲言又止,他总觉得这次谢绾宁说话怪怪的,不太像闹小脾气。 她以往离家出走,沈爅枭一个电话就能哄回来,而这次带了礼物,又让身边的特助过去,却没把人带回来。 沈爅枭:“她现在住哪?” 林浩:“郎溪的一个小公寓。” 沈爅枭眉头压的更低,以往她出去,最多开两晚五星级酒店。 这次居然连房都租好了? 这么多年,他几乎习惯不在谢绾宁身上费什么心思。除了工作繁忙外,谢绾宁一直很乖顺,即使偶尔闹脾气,也好哄。 “手机拿给我?” 林浩把手机递过来,沈爅枭拨过去电话。 电话里是忙音,关机状态。 他盯着手机愣了片刻,于是重新拨过去,依旧是关机。 林浩小心:“可能换手机号了?” 沈爅枭想要重新再打电话,却不知道打什么,打开微信准备拨过去。 发现谢绾宁把他删了。 沈爅枭脸黑了:“把孟叔叫过来。” 孟管家见林浩来找他,大约猜到是什么事情。 上楼前与沈母对了个眼色,两人心中算计成一片。 到了书房,沈爅枭还在找谢绾宁的联系方式,转了一圈,发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。 他不知道谢绾宁的朋友,不知道谢绾宁会去哪里,不知道谢父的联系方式,除了那个永远只会主动打过来的手机号和微信,他不知道谢绾宁的一切。 管家立在一旁,“少爷。” 沈爅枭还在摆弄手机,低声问:“谢绾宁搬去哪里了?” 管家早已经和沈母对好口供,那套说辞也是滴水不漏。 “郎溪附近。” 沈爅枭心里大概有了了解:“她新的手机号是多少?” 管家眼中有片刻迷茫,随即道:“我马上去查。” 沈爅枭点点头,随后让他出去。 他只身一人在书房坐了一会儿,总觉得有什么不适。 想起刚才电话里的关机,沈爅枭眯了眯眼,盯着手机一言不发。 八年,只要沈爅枭从外面回来,谢绾宁都是形影不离的粘着他。 他认认真真地想了片刻,心里无比确定,此时此刻,他想见到她 沈爅枭向来是行动派,当他确定自己现在想要见到谢绾宁,便从沙发上起身。 离开书房前,他的视线突然落在那一大片白墙上,发现书房里好像少了点什么。 “有人动过我书房?” 负责清洁的阿姨被找来,喏喏道:“是谢绾宁动过,她那天进来,待一会儿,拿走了不少东西。” 沈爅枭:“什么东西?” 阿姨想了想:“好像是画。” 这时,沈爅枭也终于想起来,他书房里,谢绾宁给他画的那些画全都不见了。 他盯着空荡荡的墙壁,心里陡然生出一股烦躁。 跟在他身后的林浩,内心一直不安,他有一个大胆的猜测或许谢绾宁在他老板心里,并不是那么可有可无。4. 回到小公寓,打开门后,谢绾宁踢掉高跟鞋,先在沙发上瘫了一会儿。 跟沈宅人接触之后,谢绾宁心情并不是很高兴,虽然在心底不停地告诉自己要看开些,只要自己下定决心离开就够了,其余就让时间去证明。 静下来后,心里不难过是假的,她脑子里还在回荡林浩刚才说的话。 “回去我会告诉老板,提高你零花钱额度。” 谢绾宁先是自嘲的笑了一声,随后又丧着脸,埋进靠枕里。 过了一会儿,传来轻声的呜咽,到底是从什么开始的,她对沈爅枭的喜欢卑微到这种地步。 每一个人都可以嘲笑。 喜欢一个人并没有错,如果被喜欢的人没有回应,在别人眼里,先动心的那个人,就变成了可以奚落的对象。 谁先喜欢,谁就是要不断承受负面情绪的人。 或许又因为沈爅枭很完美,最后错的那个人自然就变成谢绾宁了。以至于后来,不论她做什么,在那些人眼里都变成有预谋,有心计。 她从沈宅搬出来,自己开始独立,然而在那些人的眼里,她的这些“花招”不过是为逼婚,或者是想要提高零花钱的额度。 她蹭着抱枕,哽咽,小声说给自己听:“谢绾宁,你一定要撑住。”“不许回头。” 虽然心情不好,倒也没自暴自弃,躺了一会儿便起来给自己弄点吃的。 手机震动两声,见陆轻轻发了一条短信过来。 “你猜刚才谁给我打电话了?” 谢绾宁回了个字:“谁?” 陆轻轻回复了一个(奸笑)“你们家的大内总管!” 孟忠?他不前几天刚被骂走吗? “来找我?” “当然。” “找我什么事儿?” 陆轻轻没回答:“你都不知道那管家跟我打电话时候有多客气,毕恭毕敬的。” “今天都改口叫我陆小姐,还让我把你电话告诉他。” 谢绾宁手中一顿,拨弄着碗里的泡面:“你说了?” 陆轻轻一听这话不高兴了:“姐们是那种人嘛?” 谢绾宁松了口气:“算你够义气!” “不过我还真告诉了他一个号码?” “什么电话?” “精神病院号码,我让他带整个沈宅人都去看看脑子。” “哈哈哈哈!差点把那老头给气晕了!” 谢绾宁笑出声,语气轻快道:“他们沈宅人从来不会觉得自己有错,甚至认为地球就是围着他们沈宅转的。” 陆轻轻那边停顿了两秒,悠悠问:“别现在说的好听,要是沈爅枭亲自来找你呢?” 谢绾宁叹了口气:“他不会。” 说着,又想起从前。 谢绾宁哀声道:“住在一起八年,我从来没离开过他,他更是没有主动找过我。” 陆轻轻那头倒吸了一口气:“你这倒贴程度,都能破吉尼斯世界纪录了!” 谢绾宁:“我也觉得自己挺厉害,对一块冷冰冰的石头爱了八年。” 陆轻轻宽慰她:“苦海无边,回头是岸。” 谢绾宁:“呃...我又没出家。” “放心,等他回来我会把事情说清楚。” 陆轻轻听不下她语气这么低落,在那头怂恿道:“既然你都‘改过自新,重新做人’,不如咱们玩点刺激的” “什么刺激的?” “红公馆这里搞了个成人夜场,特刺激。” 成人夜场实际就是夜店,也就陆轻轻没见过几回世面,每次都贼兮兮地叫成成人夜场。 谢绾宁毫不客气拆穿她:“得了吧,就你那家教严得你哥还允许你半夜不回家看成人夜场?” 陆轻轻是典型那种花花肠子多,但一向有贼心没贼胆的。 不然这么多年,她也不会连去个夜场都会叫谢绾宁一起。 “你呀,就是太压抑了,出来放松一下嘛。” 谢绾宁懒得揭穿她,“你自己想去就去,干什么非带上我。” 最后,陆轻轻祭出杀手锏:“你知道这次夜场有个主题展嘛?” “什么主题展?” 陆轻轻小声:“人体彩绘。” “据说是古希腊神话主题的哦!” 说到古希腊神话,很多人都会跟唯美清纯联想在一起。其实大多数的古希腊神话充斥着血腥和暴力,以及乱伦关系。 对于她们学美术的来说,没有什么比希腊神话人体彩绘更具有神秘艺术感了。 “去不去?” 谢绾宁犹豫了两秒:“去。” 红公馆离谢绾宁住的地方比较远,陆轻轻开车过来接她时,已经十点多。 上车时,陆轻轻瞥了她一眼。 谢绾宁穿着一件黑色的丝绸衬衫,触感细腻,上身性感又妩媚。 外面一件黑色的牛仔外塔,被她松松垮垮地搭在肩上,瞬间又多了几分随性,稍稍画了些妆容。 上挑的眼妆,眉尾的眼痣,风情万种。倒是一改往日温柔妩媚的形象,窈挑大胆! 陆轻轻见到她眼前一亮:“啧啧啧,看不出来呀?” 谢绾宁压了压的鸭舌帽,黑色的长卷发压在耳下:“看不出来什么?” 陆轻轻蓦地笑起来,像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,贱兮兮地问谢绾宁:“你说沈爅枭见到你这打扮会是什么表情?” 谢绾宁望着窗外,他会是什么表情呢? 大概会皱着眉头,斥责她两声,然后再也不许她穿。 光想想就觉得没什么意思。 “他管不着。”谢绾宁摸了摸耳钉,“走吧。” 陆轻轻盯着她,居然在谢绾宁的话里隐隐听出一股飒意。 到了红公馆。 下车之前谢绾宁的手机便响个不停,瞥了眼是陌生号码,抬手便把电话摁掉。 她这是新手机,知道号码的人没几个。 所以陌生号码打进来,要么是推销中介,要么……就是她不想接的电话。 “放车上吧?” 她点头,随手扔进车里。 红公馆,A市有名的销金窝,纸醉金迷已经不能形容这里的颓靡。不分黑夜白天的营业,各种俊男靓女出入,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彻夜放纵后的空虚感。 谢绾宁压了压帽子,与人群错开。 她跟陆轻轻约法三章,“不喝酒,看完展过十二点就走。” 陆轻轻不停地点头,她平时被她哥看得严,这会儿像个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,被门口一众漂亮的侍应生笑晕了脑子。 言不由衷道:“知道啦,待会儿跟你一起走。” 两人顺着黑曜的大理石板一路走进去,很快便听到里面震耳欲聋的音乐声。 DJ的频率快的让人心跳都跟着加速,镁光灯照射下的舞池像是一场群魔作法,乱成一团。 谢绾宁踩着大理石板走进去,脚底都跟着震动。 陆轻轻请了酒,谢绾宁摁住她的手:“开车,你还喝酒?” 她倒还知道事儿,低声在谢绾宁的耳边:“我就是点一杯装装样子,不然面前空荡荡的,显得咱俩特没见过世面。” 谢绾宁懒得理会她的歪理,端着酒精饮料浅浅地抿了一口。 “什么时候开始呀?” 陆轻轻正欣赏舞池里帅哥扭腚儿:“说是十一点。” 低头看了时间:“快了。” 谢绾宁实在对夜场提不起兴致,看着舞池里嗨得头发都甩开的小姑娘们,她打了个哈气。 陆轻轻:“你能不能对人家夜场有起码的尊重?” “下去跳舞。” 谢绾宁换了只手撑下巴:“不跳。” 陆轻轻:“来都来了,舞池就在你一步之遥,跨进去,燃烧你自己。” 谢绾宁:“...” “中二。” 陆轻轻自己去玩,谢绾宁一个人坐在吧台喝饮料。 她身形高挑,穿着一身黑衣,露着一双长腿,又酷又性感。 一进来便引起不少人注意,加上她刻意压着帽子,只露出一截小巧圆润的下巴,透着玉白色的珠润光泽,更是令人遐想。 陈霆便那群男人之一,谢绾宁一进来,他便被她那双长腿吸引。 把玩着手里的酒杯,眼神不善地盯着她。 眼睛里玩味和打量,像是闻到猎物的味道一样,他拿着两杯酒,这么走过来。 谢绾宁这辈子,想过被任何人搭讪,唯独没想过被陈霆。 所以,她被恶心到了。 陈霆也是一脸厌恶的样子,在谢绾宁那张精致的脸上盯了几秒,然后将两杯酒一饮而尽,仍在吧台上。 “你怎么在这儿?” 陈霆倚靠在一旁的椅子上,甚至站不太稳,身上浓烈香水混着酒气,像是从骨子开始糜烂。 谢绾宁碰了碰鼻子,毫不掩饰嫌弃的扇了扇鼻子。 这个动作把陈霆激怒了,他作势要推谢绾宁:“你嫌弃谁?” 她身子偏了偏,躲开。 熏天酒气,男人蛮不讲理。谢绾宁懒得搭理他,转身准备走。 陈霆还在后面嚷嚷,她三两步钻进人群里,不见了踪影。 在这儿还能碰到陈霆,真不是个好兆头。 终于等到十一点,谢绾宁撑着眼皮打起精神。 开场前,一个染黄毛,穿绿衣的男的上来热场,上来便是要耍酷,一段骚气的舞姿惹得阵阵尖叫。 黄毛在台上做了几个泰山捶胸的动作后,“让我们期待今晚最压轴的节目。” “泰国人妖秀!” 谢绾宁:“???” 她要锤死陆轻轻! 陆轻轻也发现了不对劲儿,隔着人群不停地跟她说抱歉,眼睛却盯着台上眨都不眨。 谢绾宁被她坑过来,节目已经开始只好作罢,好在人妖秀之前她也没见过。 今天算是开开眼界。 红公馆请来的这群人妖演员个个美艳的不可方物,尺度大,玩的开。 开场几分钟便把场子全都炒起来,还拉了不少人上去共舞。 共舞还没结束,便听到大厅音乐突然一停。 下一秒,穿着警服的执法人员便冲了进来:“都不许动,抱头蹲下!” 谢绾宁发誓,她这辈子都没这么倒霉过。 显然,波折的还在下面。 警察将她跟陆轻轻带着靠边站:“身份证呢?” 警察打量她俩:“有十八吗?” 她俩不停地点头:“有了,早满十八了。” 陆轻轻将身份证递出来,警察看向谢绾宁,她开始摸口袋 身份证在手机壳后面,而手机扔在了车上。 “警察叔叔,我身份证在车上” “你这种小姑娘我见多了,没满十八周岁就出来混夜场,打扮的再像成年人你也不是。” “别多说了,给你监护人打电话吧。” 给监护人打电话?她爸现在在一千公里以外。 好说歹说,警察就是不信,陆轻轻说要出去给她拿身份证。 一摸口袋,车钥匙刚才甩舞池里找不到了。 谢绾宁欲哭无泪,这点也太背。 警察叔叔:“还不打?是不是要调你的档案?” 谢绾宁伸出两只手:“我爸不在,我也成年了。” 警察到底没把她抓起来,而是给她带到局里做笔录。 临走时,陆轻轻一脸愧疚:“我让我哥去救你。” 谢绾宁满怀希望。 陈霆他们是夜场常客,被警察盘问了几句,亮明身份后便被放走了。 路过时,见谢绾宁被警察带走,他不怀好意地笑了笑,压着声音:“谢绾宁,你丢不丢人呀?” “要是二哥看到你这副样子会是什么反应呢?” 谢绾宁轻声一句:“跟你这种夜场常客比,没你丢人。” 陈霆自以为拿捏住谢绾宁的把柄,却没想到这种时候,她居然还伶牙俐齿。 “不觉得丢人是吗?既然你想出风头,那就让你出个够。” 谢绾宁面无表情地错开他的身边。 她还有什么可怕的呢?一没犯罪,二没违法。 倒是他们这群人,踩着别人来显示自己高贵,都是夜场,怎么她谢绾宁来了就变成十恶不赦。 警察局。 今天从夜场里带回来的未成年太多,谢绾宁跟他们一起被带到一个会议室里。 会议室开着空调,警察还帮他们倒了热水,之后便苦口婆心地劝他们要好好学习,不要成天只想着玩。 一边说还一边看着谢绾宁。 “……”她到底长得多显小? 在里面待了半个小时,陆陆续续有未成年被家长带走,而谢绾宁一心一意等陆轻轻来救她。 等了快一个小时,陆轻轻没等到,却等到一个不速之客——沈爅枭。 沈宅别墅。 沈爅枭一回家,在楼上重新换了套西装,没有打领带,白色的衬衫领口随意地松开一记扣子。 他一年四季大多是这样装扮,拘谨,矜束,给人一种距离感。 用陆轻轻的话说,沈爅枭这种人,满脸都写着“这辈子都遇不到真爱,守着亿万家产,孤独终老的男人”。 总之一句话有钱,没感情。 可偏偏沈爅枭又极其的幸运,他这人不仅能力出众,品貌不凡,更重要的是以前一直有个全心全意爱着他的谢绾宁。 上天对他尤其偏爱,这世上只要是他认定,几乎没有是他得不到手的。 这么多年,一直过着顺风顺水的人生。 手下的人辗转找到了谢绾宁的新号码,但是一直打不通,去了公寓也没有人。 沈爅枭语气不太满意:“一个人都找不到。” 不是林浩能力不行,他又没有千里眼,又不是跟踪器,自然不知道谢绾宁现在在哪:“我再找谢绾宁其他朋友问问。” “去问陆家。” 沈爅枭从未见过谢绾宁的朋友,他一向不喜欢家里来外人,所以谢绾宁也从不敢带朋友来家里,只隐约记得,谢绾宁跟陆家走得近。 以前上大学时,沈爅枭偶尔会去学校接她回家。但他这个人有时候对谢绾宁很古怪,每次去谢绾宁学校都不跟她说,直接在她教室外面等。 谢绾宁有时候放学会跟陆轻轻她们出去吃,偶尔几次被沈爅枭撞到,他都十分生气。 那时候他脾气着实不太好,谢绾宁也不太敢惹他,嘴里保证以后不跟朋友出去玩了,沈爅枭的脸色才会好看些。 他挺拔的身姿立在窗外,想到以前的事情,有片刻出神。没有谢绾宁在,沈爅枭总有些不习惯。 或许他潜意识里从未意识到除了工作,其实谢绾宁是占据他生命里最多的。 皱着眉头思索片刻,林浩和管家静静地站在旁边,不敢说一句话。 他们以为沈爅枭会发火,起码会斥责他们办事不利。 但男人只是在窗前静静地站着,暗阴色的夜景将他的周身衬托的愈发强势,在他气场之余没有任何人敢靠近。 而当初敢靠近的那个人,却不在了。5. 沈爅枭从楼上下来,沈母见他一副要出门的样子。上前细声询问:“这么晚,你去哪儿?” 沈爅枭路过楼下时,眼神轻抬,扫了一眼大厅。 他居高临下地与众人点了下头。边下楼,便扣着西装袖口,淡淡的声音:“我出去一趟。” 不再理会沈母的追问,他掠过众人后,脚步匆匆,留下背影。 沈母大概是想不到,沈爅枭会在晚上一个人开车出去接谢绾宁。 沈爅枭的人很快找到谢绾宁,当得知谢绾宁此刻在警察局时,男人那张冷峻的面孔终于有些异样,听着陈霆添油加醋将今晚的事情说了一遍后,眼下的不满更是又添几分。 再接着,沈爅枭便带着不悦,亲自去接人。 车上特助打了几个电话,便搞清楚事情原委。知道谢绾宁是因为没带身份证被带走,另一方面却又证实,她是在夜场内被带走。 这两件事,不论哪一件不能让人敞开,尤其对沈爅枭来说。 自己的未婚妻跑去了夜场,还闹到被警察抓走的地步。 车内,男人的面容冷峻,冷意逼人。 “谢绾宁。” 外面的警官叫她的名字,“出来。” “监护人来了。” 谢绾宁听到这几个字,脚下差点一打盹,她爸远在千里之外,哪来的监护人。 沈爅枭带来了谢绾宁的护照,证实了她的身份后便放她出去。 休息室外面便是警官办公室,沈爅枭背对着她,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,立在门口的位置。 谢绾宁一出来时,便对上他浓郁的视线。 在那一刹那,谢绾宁恍然有种“曾经沧海难为水”的感觉。沈爅枭出差半年,这是他们这半年第一次见面。 地点却是在这种地方,私下都是人声,她被带到这里,沈爅枭将她救出去。 有种闹剧感。 上周,她提分手的那通电话,被沈爅枭身边的特助给摁了。从她决定分手到现在,两人一直两地分隔,没有好好谈明白这件事。 沈爅枭阔步走过来,分别这么久,两人再相见。他一如既往地想要牵她的手她,却被谢绾宁不动声色地躲了过去。 气氛有些许微妙和尴尬,谢绾宁不自在地绕过沈爅枭,没有跟他对视。 男人走在她身后,灼灼的目光定格在她的身上,略有些思索,信步跟上。 她出来时只穿了一件衬衣,套了一件牛仔外套,这会儿夜风阵阵,冷的人鸡皮疙瘩都出来。 没走几步,一件宽厚的外套落在她的肩上,她抱着手臂抬头,被沈爅枭揽着肩膀搂在怀里。 “去车里。” 半带着塞进车里,谢绾宁始终一言未发。 “开车。” 车内一阵寂静,两人未说一句话。 车行至一半,男人再迟钝,也注意到她的不对劲,倏然开口:“夜场好玩?” 谢绾宁也没想到沈爅枭时隔半年再回国,跟她说的一句话居然是这个。 她兀自低笑了一声,这个男人始终是这样。 他不问谢绾宁为什么会进警察局,不会问她为什么去夜场,张口便是她一副经常出入的样子。 谢绾宁:“不好玩。” 显然沈爅枭要的并不是这个答案,他并不在在乎这些。 “下次不许去。” 谢绾宁一向温顺娴适,她不应该出现在那里:“我不喜欢。” 以前,沈爅枭的喜欢或不喜欢,直接成为谢绾宁做事情的原则。 沈爅枭不喜欢的她一概不碰,而沈爅枭喜欢的,谢绾宁必定也喜欢。 只不过,现在的谢绾宁听到这句话,有种深深的叛逆感。 “可我喜欢。” 沈爅枭轻轻拧着眉头,似乎对谢绾宁突如其来的叛逆感到不悦:“只此一次。” 说完闭上眼,大概是想结束这个话题的意思。 谢绾宁顿时觉得没意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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